春风燕子谁家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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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雨刚过是清明。一串马蹄声哒哒而来,踏着官道上的泥浆和青草,一股驿旅气息。正是三月好时节,遥遥一望,亳州已近在眼前。

落日是历史深处的一枚瞳孔,目光所及处,涡水滔滔,恰是春风遍地,勒马,在涡河龙潭边停歇。他伫立良久,想着自己从陈州出来,正草长莺飞,到了亳州已是繁花遍地,落英缤纷。

曹操修建的谯望楼巍然,梨花刚败,香阶一地白。客馆前,一枝桃花开得正妖娆,三两只紫燕在枝上呢喃,看人走进,振翅春光中,一纵,飞入了远处的庭院楼阁。

故郡亳州自古多园林,燕子飞处,是谁家的院落呢?鳞次栉比的院落和楼宇中,又有多少会成为我的知己。勒马前行,入了城,走不多远,就是州府了。想是那里一定案牍如山,再想陈州的千般挽留,他不禁慨然。

不管是陈州还是亳州,哪里不可跻身?栖身何其易,栖心最是难,好在亳州是仙乡,历代诗家多来过,且留下一卷卷诗章。今遭换我,当更明媚。他跃马扬鞭,目光如电。

州府到了,有幕僚前来拱手相迎。他来不及多言,径直走向书房,让人找来笔墨,在书房内纵笔写下《亳州》一首——

出门二月已三月,骑马陈州来亳州。

暮雨桃花此客馆,春风燕子谁家楼?

簿书堆案不相放,郡守下堂仍苦留。

浮名羁绊有如此,愧尔沙边双白鸥。

落款是:王九思。

以上,是王九思初来亳州上任时的情形,癸卯春日,我沿着王九思当年的行迹,沿着涡河踽踽独行。一为踏青,二为寻访。

风徐徐浮动,涡河水增波,鱼颉颃而游动。刚刚下了一场雨,两岸,黄沙土松软无比,宽叶荠菜青嫩,此季正是荠菜最好的时候,拌面蒸食,用麻油蒜汁来调拌,滋味鲜美无比;亦可包荠菜饺子。蜂蝶嬉戏,燕子在柳浪里穿梭,此季,柳穗儿团子也正当时,鲜嫩的柳穗儿摘下来,众所周知,柳穗儿有微微的苦,蒸之前稍稍焯水,拌面,撒上盐巴少许,攒成团子来蒸,青嫩不改其色,吃起来,满口都是春天的气韵在。

不知道当年王九思来亳,有没有吃到荠菜饺子和柳穗儿团子,他一定是踏过我脚下的那方土地,芍药花还没有开,紫色的花棵刚从土地里拱出来,一团幽紫,蜷缩在土地上,慢慢伸展开来。再过些时日,芍药的花棵由紫转成墨绿,涂了蜡质一般,慢慢在春光中抽出一枚枚小花苞来,像是一个个小小的粉色拳头。

有鸟在堤坝上飞飞停停,细看,是四声杜鹃。四声杜鹃的叫声好听:咕咕咕咕,阴平阳平上声入声,四声好似皖北方言,抑扬顿挫。四声杜鹃喜在林间穿梭,鸟喙长且呈镰刀状,似在收割当下的春光。杏花败落桃花开,四声杜鹃在桃树上栖落,远远一望,好似一幅山水花鸟图,好看得紧。

此季可怅惘,涡堤游罢旧城楼。紧挨着涡河的是北关老街,这是一片明清时期日渐兴盛的商业街区,在州城之外,一街一品,五行八作,各成其规模。街区以灰白色调为主基调,街巷的规制和尺度不大,很适宜游览。相较那种宽阔的街区,我更喜欢游览这样的小巷子,左侧看见了一个卖糖人的老者,举步即至,右侧发现了卖糖葫芦的草把子,伸手即可够到,很惬意舒适,不至于让人心慌的那种温馨。最喜的是街面上的门窗,清一色的漆黑色,问商家,为什么是这种颜色,答曰:自古以来皆如此,寓意是黑白分明,诚信无欺。这样的色调,给人传达着一种淋漓尽致的沉稳与安妥。

也有老者说,这样一种门窗的色调,是玄鸟的色调。这里自古是商的后裔居住地,古书云:“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。”殷商后裔皆视玄鸟为神鸟,玄鸟长什么样子,恐怕没有人见到过,但玄鸟的原型是燕子,此季,它们已经从南方振翅飞来,在北关老街人家的梁间做窠,燕子出入的人家,多半是善良人家,人与鸟相安无事,是何其融洽的一种自然关系。燕子是益鸟,它们小如逗点,漆黑的羽毛,在阳光下微微泛起紫色,正所谓“紫燕剪春”,它们在春日翩跹跃动,世间瞬间多了几许灵动的感觉。

春风燕子谁家楼?是当时初到亳州的王九思询问,明清时期,沿着涡河的亳州乡野,宽广无垠,街区内会馆林立,往来客商,来自五湖四海,如今,他们用来做生意的会馆多半已经成为文物保护单位和A级景区,昔日王九思设问处,今时人间繁华地。若真有时光穿越通道,我想穿越到明朝,王九思初来亳州上任那天,告诉他千年后的亳州今日:人面桃花相映红,不必羁绊为浮名,燕尾若成时光机,载酒邀客把酒共。

(责任编辑:佟艳丽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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