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情忽急忽骤,苦于禁足久矣!一受十八里镇之邀,如渴就饮,欣欣然跟随朋友们说走就走。
十八里镇,其名甚新,称呼不过几十年时间。考察得名之由,竟是约定俗成而来。大约新中国成立后不久,干部们要到县城开会,步行来步行去,约有18里远近,久而久之,竟然取名十八里区,沿袭至今。
在民国地图上,她的名字是“涧清镇”,而在更为古老的岁月里,她叫“涧清铺”。
十八里,是以距离远近命名,简约易懂;涧清镇,则以涡河取意,蕴含着“海晏河清”的美好愿景。至于孰优孰劣,各有所取吧。而“涧清铺”中的这个“铺”字,尤其不可忽视。相较于“杨店”“张店”“杨集”“张集”这些地名,“铺”,更类似于国家的重要设施。在古代,“店”指的是可以过路“打尖”、休息的小集镇,简陋难免;而“铺”,古代一般为“兵铺”“递铺”,是邮寄物资、传书捎信、输送情报的交通站、集散地,多设在交通枢纽之处。几百年之前设立的“涧清铺”,显然处于地理的枢纽节点,州府衙门在此设立“递铺”,重要自不待说。
穿行在河堤密林中,枯叶沙沙作响,有些已经腐化成泥,滋润着林中野生的黄花地丁、枸杞苗等植物,旺生茂长。穿过逶迤数里的唐村和古代“唐庄遗址”,来到十八里镇界域最西端,边界,与河南省鹿邑县接壤处。涡河在这里拐了几个弯儿,水面收窄,河堤陡峭——忽然就明白了取名“涧清”的来历,堤岸陡峭者为“涧“,这里的涡河被陡峭的河堤约束,如一匹烈马勒住缰绳,涧深水险,易生水患,沿岸人民自然期待“涧水清且平”。
这,或许是“涧清铺”得名的本意?
伫立在大堤远眺,“涧清”设“铺”的底蕴和气势扑面而来。大河之阴(河南面曰阴),是逶迤不断的村庄,考古发现“庄下有庄”,地下淤埋着一个大唐时代的古村落,虽尚未发掘,但遥想一下1500年前的盛世古村,就有了热血奔腾血管的质感。顺手西指,不远处即为鹿邑县界,汉代称为“苦县”的地方。隔河北望,西北方另一条大河惠济河交汇而来,在此形成“两河口”。两条大河相夹相缠,吐出一块肥沃的冲积三角洲——安溜古镇坐落其中——从其四门布局测看,很令人怀疑就是汉代“苦县”的旧址。
两河交汇,水面辽阔,浅水处,芦苇摇曳生姿,水葫芦的灿灿黄花点缀在渔船四周,水鸟啁啾,波光闪金,春风徐徐之中,令人生出“此家焉能不爱”的感慨。
把目光收回左视,两县交界的涡河上,有一个古渡口,连接古代的唐庄,地形紧要,应在唐代以前就存在了吧?
受疫情影响,渡口关闭,渡船也已收泊港坞,淡淡地扫了大家亲渡的兴致。但遥想古代,这个渡口该是多么的繁忙和重要啊!当年,曹操北下“襄邑”(今商丘西睢县)招兵买马、起兵助汉,是从这里坐船北渡吧?他迎献帝有功社稷,被封武平侯,其封地有苦、武平、太康、柘四县,这个渡口,岂不为曹家食邑的私家码头?魏文帝曹丕称帝后,在黄初三年三月瞻望先帝起兵的“襄邑”,之后返乡,也是从这个渡口摆驾过河回谯的吧?
脑回千古,似可弥补不能亲至的遗憾。
再过“涧清古镇”,十八里街上鳞次栉比的高楼广厦,在暮春的阳光下金光闪耀,仿佛笼罩在富足开放的时代光晕之中。
步履匆匆。
迷失在万亩嫣红芍花海里。
陶醉在绿意森罗的植物园里。
敬畏在参天摩云的黄连古树下。
朋友们和十八里心下有约:待疫情结束之季,蓬勃生机的新集镇、新农村,定会再印上大家重重叠叠的履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