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四时俱可喜,最好新秋时。”陆游《闲适》里表达了对新秋的偏爱;林语堂也在《秋天的况味》中写道:“大概我所爱的不是晚秋,是初秋,那时暄气初消,月正圆,蟹正肥,桂花皎洁,也未陷入凛冽萧瑟气态,这是最值得赏乐的。”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凉风冬有雪。其实,一年四季,各有其美,但我最爱的还是秋天,不论是清新可喜的新秋,还是轻寒可人的深秋。
秋风微凉,飒飒秋意袭来,气候舒适怡人。既去了夏日的粘腻溽热,又没有冬天的寒冷凛冽。天空明净高远,白云飘逸悠闲,阳光变得疏朗明亮,有金属的光芒。而雨天的清凉,更易让人安静下来,拥着薄被小睡,心里格外踏实。秋雨淅淅,也适合静静读本闲书,或凝望着窗外的雨丝发呆。没有了燥热与心烦,停下急不可待的奔赴,进行身心的冷却和修整。
秋天的夜晚也分外迷人。清辉洒满大地,万物静默如谜。立于小院之中,闻秋虫唧唧,时断时续;偶有露水滴答落下,悄悄浸入泥土之中。夜凉如水,树梢筛碎一地月光,恰应了苏轼的“庭下如积水空明,水中藻荇交横。”身心俱静,万虑顿消,如被月光洗过一般。
此时,蓬勃一夏的树叶大部分仍青绿,有的则被岁月的风霜所晕染,赤橙黄绿,五彩斑斓,生命的色彩愈加丰富。农家菜园里,眉豆笑舞秋风,丝瓜调皮地荡着秋千,南瓜、葫芦瓜熟蒂落,藏在叶蔓间探头探脑,憨态可掬。豆角结了一个夏天,还在不停攀爬,挑起一朵朵花苞,垂下一对对“璧人”。妈说,这种豆角做活,越是立了秋,越是结得多。
地里的庄稼也成熟了,玉米、大豆、红薯等农作物开始秋收。红火的辣椒坦露着炽热的情怀,金黄的玉米掩不住收获的喜悦,一窝窝胖嘟嘟的红薯像可爱的娃娃。妈妈煮了晚熟的嫩玉米、毛豆,清香粘糯;爸爸一早刨回的红薯、花生,在地锅里烧着吃,分外香甜新鲜。院子里的石榴合不拢嘴,柿子红彤彤挂满枝头,核桃也满仁了,砸开一个,一手青涩,满口清香。
村人也爱美,墙根篱畔随便撒几粒花种,它们便年年生发。整个夏天干旱高温,不知那些花苗怎么熬过来的,刚下一场透雨,便在秋风里灿然绽放。丝毫不输春花,甚至还要耐看。茑萝悄悄爬满了栅栏,如烟似雾,在初秋的晨曦里,开出一个个紫红的星星状小花,嫣然让人心动。小洋菊开得泼泼辣辣,生机盎然;野菊自不必说,秋丛绕舍,明黄耀眼。这些土生土长的花儿,泼皮,耐活,不娇气,随处可见。
秋天,一切都那么清新可喜,又那么不动声色。如果说春天是生发、萌动;夏天是奋进、激情;那么,秋天就是收去锋芒后的内敛,是滤掉青涩后的圆融,是拂平狂热后的沉静。是时光给予那些勤劳耕耘的人们的馈赠和奖赏,是一份岁月打磨过的成熟与丰盈,是经历风雨洗礼后的澄澈和高远。仿佛一个踏入中年的人,变得不疾不徐、温婉从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