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式爱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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俺家西院住着一对老夫妻,我称呼他们三叔三婶。三叔是退休干部,三婶是不识一字的农村妇女。

只要没有风雨,每天上午,三叔都要去上集。临出门前,三叔拉开冰箱门看看,然后再拉开菜橱子门看看,说声走了,骑着三轮车就出门了。冰箱和菜橱子里如果没有菜,回来的时候,就带着菜;如果有菜,就空着手回来。

十二点左右,三婶走进厨房,择菜,洗菜,切菜,然后做饭。饭熟后,放锅里,坐厨房门口等三叔,三叔啥时候到家,啥时候吃饭。她自己一个人吃饭,仿佛没有饭味似的。我不止一次地说三婶,非等俺三叔弄啥呢,你自己先吃,他啥时候回来给他热就是了。三婶说,不要紧,等不多大会儿。

午睡过后,三叔一般在家里写毛笔字或者画画。三婶帮着三叔抻平纸,压上镇尺,摆好笔墨,然后再出去跟老姐妹们聊闲话。听到老年手机的报时声,三婶回家给三叔的茶杯倒上热茶,再续点凉茶,尝尝温度差不多了,递到三叔手里,“嗯嗯”两声,三叔接过茶杯一饮而尽,冲三婶笑笑,三婶也回个笑脸。

某一天,三叔说,今个走后庄过,看见人家吃饺子,闻着你不知道有多香。第二天中午,三叔上集后,三婶一准洗菜、剁肉、调馅子、和面包饺子。某一天晚上看电视,里面有人吃烧饼的画面。三婶说,看电视里的人吃烧饼,我的嘴也有点发酸,好长时间没吃烧饼了,怪想哩。第二天,三叔到集上,第一件事肯定就是买烧饼,然后急匆匆送回家。某一天,三婶说我的袜子上有个窟窿,该换了。第二天,三叔从集上回来,一定会买回来一打女士袜子。

夫妻之间,琐屑的小事最真挚,最能显露浓郁的温情。

大前年,三婶因为高血压引发半身不遂。他家的几个孩子要轮流伺候三婶,三叔谁都不叫,坚持自己伺候。我不太理解,问三叔为什么不让几个孩子伺候。三叔说,恁三婶这一辈子为家操劳奔波,太累太苦,我欠她太多了,想补偿补偿。每天早晨,早早的起床,先给三婶换尿不湿,然后给三婶穿衣裳擦手擦脸,再然后去厨房做饭。做好饭,盛到碗里,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喂三婶。喂过三婶,自己再吃饭。吃过饭,刷洗罢锅碗,给三婶梳头拍背揉腿吸氧,然后用轮椅推着三婶晒太阳。晒着晒着,三婶一“哼哼”,赶紧地推回家,伺候屎尿。伺候过三婶屎尿,又该做中午饭了。七十多岁的人,天天像被鞭子抽动的陀螺,不停地旋转,够难为了。

今年春上,三婶走了。天天中午,三叔都拎着马扎去三婶的坟前,雕塑一般,默坐个把小时。二十天后,三叔无疾而终,与三婶“生同一个裘,死同一个椁”。庄里人都说三婶嫁给三叔,是嫁对了。

“你挑水来我浇园,你织布来我耕田”。没有举案齐眉,没有鸾凤和鸣,有的只是知冷知热,相帮相扶,但是却牢靠暖乎,直到终老。


(责任编辑:支苗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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