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能是当了一辈子老师的缘故,遇到自认为是负能量非主流的事,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,也禁不住地想上前规劝几句,为此招来不少的白眼。
老家的邻居,男的叫金山,女的叫小霞,育有一儿一女。家里有耕种收割的全套农具,农忙时两人开着农机跟人家犁耙种割,农闲时,俩人一起走村串户收粮食倒卖,存款折上的数字不停地朝上涨,说不上钟鸣鼎食,在俺庄也算是富裕之家。十年前,金山犯事被判无期徒刑,走进了高墙,小霞领着一双儿女艰难熬日月。青灯听虫鸣,夜寒对愁眠,凄惶得很呐。
可能是为了打发寂寞,也可能是为了给苍白的生活增添点色彩,小霞成了麻将桌上的一员。赌级越来越高,由点炮到带嘴点炮,再到全嘴点炮,再到满招满带;赌注越来越多,由输赢十来块钱到几十块钱,再到百十块钱,再到几百上千块钱。越输越来,越来越输。不知不觉地,存款折上的钱流进了麻友的腰包,树木变成现金流进了麻友的腰包,各种农机也折成现金开进了麻友的家……
今年春节回家过年,初一那天中午,吃团圆饭的时候,老娘从厨房拿出一个空碗,拣肉食搛了一满碗。我说,妈,一家人都回来了,你这是弄啥?老娘浅浅一笑说,给西院送点。二弟说,这时候肉又不是稀罕物,送啥。老娘说,小霞家今年没割肉。三弟说,咋弄嘞?老娘摇摇头说,打麻将输光了,没钱割肉。
哎呀,这年景能混得过年没有肉吃,也挺稀罕。我说,过罢年我必须说说她。
一天中午,我回老家瞧看老娘。看见小霞搂着女儿坐在门槛上哭泣,我走过去问她哭啥。她抹抹眼泪说,喜妮发热了。我说,发热去医院治疗呀,哭能哭好吗。她说,我没有钱,医院不给治,卖药的也不赊给我。我拿出手机给她转了二百块钱说,带孩子去看病吧,霞,别再打麻将了,领着俩孩子好好地过日子吧,大宝马上该说媳妇了,再这样下去咋弄。小霞噙着眼泪说,叔,我保证再也不来麻将了。
清明前,回老家给父亲上坟,又看见小霞坐在麻将桌上。我说,小霞,这才几天,保证就被大风刮跑了。小霞抬起眼皮看我几眼,慢慢腾腾地站起来,极为不情愿地走了。其他三个人眼睛瞪得搦的样儿,恨不得要把我撕吃了。
最近几周,回家瞧看老娘,庄上常打麻将的人不理我,小霞也不理我。劝人劝出仇气了。
管闲事落不是。碰上不利于社会和谐的闲事,不合乎正常轨迹的闲事,就是落不是,我也得管。今天管,明天还会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