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李丹崖
在城市的高处推门远望，闯进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海。
雪仍在下，像筛子筛芝麻一样，纷纷扬扬。在这样的雪天，我总想起旧时的乡村，想起一串童年趣事，比如，搦一个雪球，加一粒糖精在里面，反复揉搓，最终成一个小小的雪球，放在嘴里吃，这或许是中国最早的冰淇淋；再比如，把挂在房檐下的竹筛子拿下来，用绳子绑上一根一尺长的小棍子，倒扣竹筛，用棍子把竹筛支起来，竹筛下撒上一些谷物，等待鸟儿钻进去。
大雪苍茫，处处都是齐膝厚。鸟儿们不像聪明的人类，不会囤粮，只能靠天吃饭。雪掩盖了散落在田野里的秕谷，鸟儿们心急难耐，看到粮食和谷物两眼放光，饥不择食，更不会在意吃食的地方有没有危险。
正所谓“人为财死，鸟为食亡”，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。被吃食冲昏了脑袋的鸟儿们看到雪地里突然有一块空地，空地上有一把丰腴的粮食，只身涉险，有时候还会呼朋引伴的前往，当它们刚刚站稳脚跟，甚至还没有吃上一口谷物，头顶的竹筛就轰然盖下来，扑棱棱一阵响声，那是翅膀扇动的后悔挣扎。
而这一切的导演，都是远处趴在柴垛旁、或者屋内的孩子。鸟雀飞入筛下，他们只需要拉动绳子，鸟雀就成了自己的囊中物了。被捉住的鸟雀，会被拴着腿，一路飞驰，或者跳跃着，被一帮孩子戏弄。这就是饥不择食的代价！
现在想来，小时候的乡间少年多少有些残忍。瞅准鸟雀的弱点，撒粮捉鸟，这多少有些乘人之危的意思。大多数鸟雀被捉到后，玩一阵，就会被放掉，即便如此，鸟儿们也是被吓破了胆，甚至连日来，院子里有食，它们也不敢来觅。一般情况下，被捉到的鸟雀，孩子们都会喂它们一顿饱餐，这算是一种安慰，也算是孩子们给这些“玩伴”的礼物。
有些鸟儿气性大，脾气特别不好，捉来半天不放掉，就有可能气死。所以，捉回来的鸟雀，如果羽毛十分鲜艳，多半脾气不好，随便拿在手里看上一番，就赶紧放掉，以免草菅“鸟”命，毕竟是个可爱的小生灵。
后来，多年后，我学影视编导专业，《肖申克的救赎》被当成教材在课堂上轮回播放多次，我只记得一句话：“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，因为，它们的每一片羽毛上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。”再想想，那些在竹筛下撞破了头也要跑出去的羽毛鲜艳的鸟雀，瞬间释然。
写这篇文字的时候，又是个大雪天，想起那些被竹筛盖住的鸟雀，脑海里瞬间掠过一丝清爽的凉意，的确，在名利纷扰的俗世里，又有多少人能看到自己头顶的“竹筛”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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