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中独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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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张曼丽

真有大汉在空中愤怒撒盐。这盐粒砸在脸上,生疼!他大概是跟谁赌气呢,撒了大半天,丝毫没有停的意思,反倒越撒越熟练,手法也越来越多样:一会儿轻轻地,一会儿加重了手劲,一会儿又变换了不同的角度,似乎在试验效果。就这样,大半天下来,地上厚厚的一层。到了晚上,天色比平常都要亮堂。

小学和初中都放了假,高中虽没放,晚自习却提前放了学。有学生到办公室找我借电话,为的是确定父母在学校的什么地方等他们。出了校门,各种类型的车堵在门口,虽然走路不方便,但是呼儿唤女寻爹觅娘之声此起彼伏,再加上校门口小贩的叫卖声从氤氲的热气和香气中散开去,倒也热闹。还有的父母,走着来接小孩,大概是从温暖的家里过来,还穿着棉睡衣。一家三口走在路上,咯吱咯吱踏着雪,讨论的是大棉袄保不保暖,鞋子要不要买双防水的。爸爸嘴里不停地叫着,慢点,慢点,其实他的孩子已经是高中生了,有的男孩子比爸爸还高呢。

虽说天心难测,但在高三复习的紧张阶段,这么一场雪下来,焉知不是上天的安排。趁着这被白雪覆盖的夜晚,父母再重温一下小孩需要呵护、学生们重新回到初中甚至小学生时父母疼爱自己的感觉呢。

在这样的背景下,那些留守的、父母不负责任的小孩就可怜了。放学了,不用打电话,也不用在门口找自己的父母在哪,他们已经习惯了父母的缺席。自己冒着风雪回家,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同学坐在车里和父母说说笑笑?又会用怎样的心情听自己前前后后,同学一家人的讨论?他的衣服鞋子不够保暖,他能抱怨给谁听?他和同学相处出了问题,他该向谁求助?他考试考得很好,又该跟谁分享?

一个人,一个成长中的孩子,他的热忱的心,能经受几次这样的雪中独行,还不变冷?

等到父母老去,翘首以盼子女的归期之时,大家都有话说。那些呼吁常回家看看的人,那些痛斥子女不给父母精神上关爱的人,你们有没有看到,雪天路灯下,背着沉沉的书包,独自前行的身影?

(责任编辑:bzbslh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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