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黄廷付
大年三十的早上,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从四面八方传来,响个不停。我看到父亲把写好的春联在桌子上摊开,又在背面涂上早已和好的面糊糊。我踩着板凳把门上残旧的春联扯下来,父亲用两只大手捏着春联的两个角,慢慢地贴在门上,然后两只手在上面慢慢拂着。正门上都贴好以后,又把厨房、衣柜,也贴上了,到最后再把猪圈和牛棚上也贴上了“六畜兴旺”这几个字。
自从父亲去世以后,我们再也没有写过春联,家里也没人还能写出那么苍劲有力的毛笔字了。这些年,每次过年的早上,我不得不提前爬起来,端着母亲和好的面糊糊,先把新房的几层楼房的十几个门都贴好春联后,再去老屋那里贴春联。老屋的院子里,有一棵石榴树和一棵樱桃树,它们肆无忌惮地把枝丫横过门口,地上的砖头缝里还长出许多野草。这时候,我总是会闭上眼睛,耳边不时地传来熟悉的说笑声。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父亲时而威严地教导我们如何做人;时而又像孩子王一样,带着我们在快乐的世界里游荡。
猪圈里早已没有猪仔,只有散落在地上的犁子和鞭子。牛棚上还残留着早已褪色的春联:“六畜兴旺”,依然是父亲的手笔。好多年没有养过牲畜,所以也没再更新过那张春联。每次看到这些老物件,我的心头都在流泪,滴血。那一幕幕往事里,都有一个高大的身影——父亲。他矫健的身影一直在前方,引导着我慢慢向前进。
关上老屋的门,如同关上了一扇心窗。我回头又望了一眼变矮的老屋,心头涌起一阵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