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付娜娜
生长在砖缝中的草,冬天刚来不久,就已经枯萎,可那些园子里的,却还张扬地绿着。或许这就是一种不公平,明明只有咫尺之距,命运却是天差地别。
我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表演,其中有一个环节是杂技。杂技或许很平常,但表演者一个个却全部都患有侏儒症,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“矮人”!师父表演的是一个口技,模仿了飞机大炮的声音;大徒弟表演的是用脖子把小拇指粗细的钢丝弄弯;二徒弟表演的是喷火和吞玻璃碴……但让我印象最深的却是一个毫无新意的钻桶表演。
表演者是那个团队中最小的人,一个刚十岁的男孩,但个子却比我旁边一个七岁的孩子矮大半头。他钻的是一个长五十厘米,宽三十厘米的两头都空的铝桶。他把桶横放,先把一条腿放在里面,然后身子也探向里面,随后又放进另一条腿,再把身体都放在桶里,然后钻出来。这是一种很难的表演。
当他尝试出来的时候,桶因为不平衡而在左右滚动,这时他的两个师兄上去了,我们以为他们会帮忙固定住桶,可没想到其中一个人却把桶像球一样踢给了另一个人,然后另一个人又踢回来。我知道这是为了吸引观众而故意安排的情节,但当我看到他在随着桶而滚动,把刚探出的头缩进去时,那一瞬间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被触动了,变得柔软而脆弱。师父说:“别闹了,你师弟呢?”另一个人就把桶立了起来,他在桶里呈现出一种手脚朝天的姿势。他先把手伸了出来,然后扶着边框,脚也伸出来了。随后他慢慢地、小心地探出了头,灯光打在了他的脸上,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,可就是那一刹那,却让我印象深刻到现在想起心里还是会五味杂陈。
他光滑额头下的眉拧成一团,双眼向下看着。我看不清他的眼神,应该很痛苦吧。他停顿一会,然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,和弟弟一样大的他,稚气未脱的脸上充满坚毅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我却感受到一股沉重,像石头一样压在心头。
我对旁边的同伴说:“你看他好可怜,得了侏儒病而且还那么小,明明是该上学的年龄,却已经走上了谋生之路!”
“这世界上有很多不公平,但大多都是因为当事人的努力不足。他也可以做其他行业,但是他选择了当小丑,这是他自己的选择。”他当时和我说了很多,但现在我只记得这一句。
这世界上所有的不公平都是因为当事人的努力不足?那侏儒病呢?这难道是他努力就可以改变的吗?当时我一直都在纠结这个问题,可直到后来我看到那些草,才终于明白他话中的意思。
那片生长在砖缝中的草,风带它们来到路上,它们的生长环境与园子中的同类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,每天都会被人践踏,而且在冬还未彻底来到时,就已经被自然之神抛弃,被迫结束了自己不幸的一生。但它们却在那之前,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着,争取阳光,汲取养分,使自己强壮。与风微笑,和蝶嬉戏,虽然寿命很短,但却不枉此生。
就好像那个男孩,虽然一出生就注定了与旁人不同,但他却没有放弃生活,或许会遭到很多歧视,但他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着,像正常人一样地活着,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多姿多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