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风干的乡村记忆
◎马东升
被风干的乡村记忆,就从那沉睡中的梦醒开始吧。有多少回啊,在那清晨的梦里是公鸡的声声啼鸣唤醒了我,顿时头脑清醒睡意全无。听得厨屋骚乱的声响,赶紧起床穿衣,头发刺拉着也不带梳理,趿拉着鞋就跑出屋门,用力拉开吱呀作响的大门。远远望去,村口那边的河,像一位袅袅婷婷的仙女,绕着村庄飘然而过。如烟的晨雾,伴着隐约的人影,村庄的黎明,已然悄悄降临。不久,家家户户的炊烟升起来,在牛哞犬吠里,整个小村子,也渐渐温暖和热闹了起来。我对乡村的记忆,犹如小草般执着和坚韧。那青砖灰瓦的小屋上,一定有长着蓬草的,高高耸立的马头墙。那黄泥巴掺着狗尾巴草的小路上,一定有光着脚丫,追逐嬉戏的孩童。那门前光滑的石墩上,一定有戴着老花镜,纳着鞋底的老妪。当然,村前的泥路上,也少不了扛着犁耙、吆喝着老黄牛的汉子和系着花布围裙、背着竹筐的妇女。
炊烟在蓝色天空为背景的空中弥漫,空气中还流动着我们所熟悉的柴草燃烧后的气味,这味觉让我们感觉到胃内极需饮食的慰藉,但还不到吃早饭的时候,无所事事中就听得东邻西院里有串门儿的在拉家常。同时已引起我们注意的还有路上往复的车辆,那赶大车的老把式敞开嗓门儿正吆喝着牲口,鞭子高扬鞭梢子甩得清脆响亮、虚张声势地从空中划了个长长的弧线才轻轻落到牲口上。那憨实的牲口像听到命令,伸长脖子闷头前拉蹄子疾驰如飞。去井台打水的村民多起来,男女间相互打趣儿,迈的步子扭秧歌般激情,说笑声里让肩上的空桶颤出吱吱嘎嘎的声响。回来时肩上的担子都沉重了,装满溢的水桶随着手臂的摆动,飞溅起晶莹剔透的水珠儿滚落到地面上,像撒落了一路的碎银锞子。
我同我儿时的那些小伙伴们一样,是在乡野里长大的孩子,或者确切地说是父母给了我们生命,而乡野是我们生长的环境。在那儿,让我们学会了与自然的亲密相处,得到了各种有趣的尝试。可是,也在那样的玩耍、梦想和无所事事中,仿佛感觉到时光的永驻,而任意挥霍了不少那宝贵的光阴,只是后来当我有了一定的生活阅历时,才觉得那似乎最不起眼的短暂的童年生活,其实才是人生中最悠长值得追忆的时光,儿时的经历将伴随我们的一生。尤其使我有机会在体验着城市生活时,便有了更高的追求和向往。
想起故乡,心中是满满的温馨和甜蜜;想起故乡,心中又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和遗憾。我的那个小乡村,那个安放我童年记忆的地方,我还能回得去吗?也许,我只能将这些乡村记忆风干,小心地珍藏在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