猜猜我是谁

猜猜我是谁

◎韦如辉

张三看小说入了迷。

小说的情节很抓人，张三的一颗小心脏，被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的缠绵故事弄得波涛汹涌。

嘟嘟嘟，张三的手机响了。王五提醒张三接电话。张三看小说时，王五给他打着掩护，若是暗访的来了，王五会不失时机地咳嗽几声。办公室里的事情就这样，谁能没个这事那事的呢？关键的关键，大伙儿要互相照应。

一般的电话，张三懒得去接，特别是这个时候。打个什么电话呢，张三不耐烦地想。一看显示屏，是浙江某地的，张三更没有接听电话的兴趣了。他手指滑动，直接挂掉了。可是，那个电话很固执，一而再再而三地响个没完没了。

王五也烦了，他喝了一口茶，把茶杯掼到桌子上。

张三接了电话：你哪位？

对方没有回答自己是哪位，却反问张三，你是张三吗？

张三坐了起来，心想，他怎么知道我是张三？

张三回答，我是张三，你是哪位？

猜猜我是谁？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张三，也没告诉他是谁，他让张三猜猜他是谁，是不是很有意思。

张三顿了顿，也就是想了想，他是谁？自己在浙江既无远亲，也无近邻，更没有同学同事，张三实在猜不出来。

张三尴尬地笑了两声，他不好说猜不出来，也不好说不知道。

对方说，哎呀，张三，你真健忘，连我都猜不出来，哎呀，你啊，真是！

张三的脸红了红。可是，他真的猜不出来他是哪位。

对方又连说了几个哎呀，才自报家门，我，刘大牙。

张三立马站了起来，在不大的办公室里踱着步：哎呀，你真是刘大牙？

对方说，一点不假，千真万确。

刘大牙就在张三的办公楼下。

刘大牙从张三脑海的底层，泡沫一样地浮出了水面。

三十年前，张三跟刘大牙在同一个小学里读书。两个人关系不一般，曾经一块向女生厕所的粪坑里扔砖头。

也就是因为扔砖头，跑慢了的张三被一群同学堵住了。他们说，他妈的，坏不能坏成这样！旁边有两个眼泪没干的女生，指使着男生说，干掉他！眼看张三就要被他们给干掉，刘大牙跑回来了，跟那个领头的扭打在一起。

张三跟刘大牙自然吃了亏。而刘大牙不服输，他张开大嘴，将自己的那两颗大门牙，狠狠地嵌到了那个男生的肩膀里。

学校开除了刘大牙，张三也受到了警告处分。

此后，刘大牙就从张三的世界里消失了，而且一消失就是三十年。

张三对刘大牙永远不会忘记，他只把他埋在记忆的深处。

两个人在小酒馆里，喝得东倒西歪。

张三才知道刘大牙去了南方，如今已腰缠万贯。可不是吗，刘大牙的宝马车，在张三的眼里闪来闪去。

在小城待了两天，两个人把沾点文化气息的地点逛了个遍，刘大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。

两个人加了微信，热烈拥抱，发誓从今往后，苟富贵，勿相忘。

一晃半年过去了，树叶子开始一年一度地飘落，准备着来年的重生。

张三在办公室里看小说，两个警察进来了，问，谁叫张三？

张三吓了一跳，他赶紧站起来，两条腿还在微微发抖。

王五的目光转向张三。张三回答，我是张三。

张三被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。两个警察一个问，一个记。

你跟刘大牙什么关系？

张三回答，小学同学。

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？

张三回答，不知道。

你跟他有业务往来吗？

张三回答，没有。

张三并不很清楚刘大牙的情况，他只有回答不知道或者没有。

送走警察，张三打刘大牙的手机，关机。发微信，不回。一个月、两个月、三个月过去了，张三没有一点儿关于刘大牙的消息。张三把刘大牙的微信和号码全部删除了。

有一天，张三在厨房里忙活，刘春花喊张三，过来，快过来，这个人不是你的同学刘大牙吗？之前，张三没少在刘春花跟前炫耀刘大牙。

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条新闻，播报员播报说，我市招商引资工作取得重大突破，一个超十亿元的项目，即将破土动工。

刘大牙在镜头里春风得意，旁边一大堆人簇拥左右。其中一个人张三认识，他不是经常作报告的重要领导吗？张三挠着头皮想。

张三的头懵了，这个刘大牙到底是谁？

锅里的面条糊了，一股难闻的气味窜到客厅里。

张三跑过去，嘴里哎呀一声，心里说，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