喷嚏

喷 嚏

◎韦如辉

小双慌里慌张闪进门。小双说，这鬼天气，简直不想让人活了。小双边说边向空调奔去，急不可耐地将整个身子交给冷气。

太阳像着了火，小双热得不轻。

张三手里攥着手机，正在看一个搞笑的视频。张三笑了又笑，咯咯有声。

小双转过身来盯着张三，张三没看她，她又把视线盯向王五。

王五笑了笑，见小双眼里喷出来的怒火，急忙不笑了。

半个小时前，李四电话里安排小双到政府拿一份紧急文件。张三正好出去方便，王五正在忙着一个急要的材料。王五跟小双商量，你去吧？这样的跑腿活，平时都是张三干，不巧，张三现在不在。小双噘起嘴，将手机摔在桌子上。王五补充说，让张三请客。小双没理他，咯噔咯噔地出了门。

科长和副科长都在外地出差，王五忙坏了。

王五端着茶杯，轻轻啜一口茶，走到张三旁边。王五突然说，张三，你笑什么？

张三似乎被吓着了，抬起头，瞪着眼看着王五。一片茶叶在王五的嘴里，被他咀嚼得津津有味。只要科长和副科长不在家，王五端茶杯的水平，就发挥得很上档次。

张三觉得鼻孔里痒痒，好像一根带刺的草叶，在里面轻轻搅动。张三仰起头，对着小双和空调的方向，猛吸一口气，啊欠啊欠地直打喷嚏。

洁净的空气被张三腹内的气息，加上唾沫星子弄得十分复杂。

小双看着王五，王五看着小双，两个人面面相觑。

张三的喷嚏还在继续，而且愈打愈烈，大有排山倒海之势。

王五踱回自己的座位，小双也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，两个人即刻将脑袋埋在各自的手机里。

张三说，好人说我好心肠。下一句是路人皆知的骂人话，张三没说出口，又在酝酿新一轮的喷嚏。

小双出去了，伴随着咣当一声巨响，整个大楼好像都在晃动。若不是大家都关着门，说不定还以为地震了哩。

王五想，这小妮子，咋恁大的劲？王五又盯了盯张三，心想，都是你小子惹的祸！

张三喝口茶，喷嚏停下来，办公室回归安静，空调机工作的声音尤其明显。

李四通知机关的全体人员，开会！立即！马上！现在！

大家手里都拎着一只大茶杯，狗一样往六楼会议室爬。楼是旧楼，盖的时候没安电梯。

好在大家习惯了，出了一声汗，便可以坐下来喝茶吹空调。这个时候开啥会？坐下来的时候，大家互相打听。

得知是小双拿的紧急文件，大家又勾着头找小双。小双呢？平时不是好坐第一排吗？今天坐哪儿了？

小双坐在右拐角，不耐心找，还真找不到。咦，这小妮子，怎么跑到拐角去了？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啊。

小双紧锁眉头，白净的面庞上，好像抹了一层黑色。

大家不好再多问。一个性子很急的人，跑去找小双，见小双敛着脸，好像欠她钱似的，便知趣地回来了。

会议开始，由李四亲自主持、亲自讲话，这在平时是很少见的。

市民大食堂发生集体中毒事件，市里很重视，要求严查事件起因，全市立即启动一级应急预案。

李四对全体科室人员进行了分工，要求全体人员马上进入工作状态。

张三回头看了一眼小双，小双正狠狠地盯着他。张三心里咯噔一下，怎么了？啥时候得罪了她？张三想不明白。

张三突然觉得鼻孔里痒痒，好像一根带刺的草叶，在里面轻轻搅动。张三仰起头，猛吸一口气，啊欠啊欠地直打喷嚏。

会场上的脑袋都拧向张三，张三的后排坐着小双，自然也在大家的视线之内。

小双尴尬地笑了笑，表情要多假有多假。

李四的讲话一度中止，好像等待着张三把肚子里的喷嚏打完。

会议草草收场，李四宣布散会时，张三的喷嚏莫名其妙地中止了。

大家笑哈哈地下了楼，心里都在想，这个死张三，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？

夏天终于过去了，天气凉快下来，张三请科室里的全体人员吃饭。

大家都说，好啊好啊，难得张三同志出回血。

小双说，我有事，先走了。

王五撵到院子外面：小双，能有啥要紧的事，大家难得在一块吃个饭！

小双的背影在刚刚点亮的路灯下，袅袅婷婷。

王五叹了一口气，自言自语地说，都是同事，不容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