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从今夜白

露从今夜白

◎赵自力

当太阳在豆荚里结籽的时候，秋光就像叶子一样薄了。树叶开始由绿变黄，由密变疏，秋风拽着落叶慢慢朝季节深处跑去。

现在正值初秋，我常在有月亮的晚上，想起久违的故乡。故乡的秋天，最好看的当然是秋月。悬在高空中的月亮，像少女般温柔恬静，月光安静地流淌。故乡静静地卧在小河旁，田野里秋虫的歌唱此起彼伏，天空星光点点，流萤飞舞，好一幅田园风景图。孩子们一群群的，稻田边，谷堆旁，晒场上，他们尽情地捉迷藏。一阵又一阵的欢声笑语，不时惊起附近的狗吠，直到月亮打着哈欠，他们才在大人们再三呼唤中依依不舍地回家，留下一地的月光和秋虫声声。

农人们总是那么勤劳，天还没大亮，挑水的，浇菜的，放牛的，纷纷忙着自己的农活。太阳升起时，目光温柔了许多，草尖儿上的露珠，在阳光里熠熠生辉。尤其是金黄的稻田里，每片稻叶上都挂着几颗露珠，像昨夜下了一场小雨似的，湿湿的稻穗，更加显得沉甸甸的。故乡有句俗话，“白露白迷迷，秋分稻秀齐”，意思就是说，白露前后若有露，则晚稻将有好收成。初秋的早晨，放眼望去，到处印有露水的足迹。露不在城市里，露在故乡田园的角角落落。

秋天意味着丰收，天气是马虎不得的，不然就耽误了农事。记得父亲常常说，“天气是有规律的，春天看霞，夏天看云，到了秋天就看露，草上露水凝，天气一定晴”。父亲就是靠这些谚语准确掌握天气安排农活的，小小的谚语里充满了大智慧。

故乡盛产板栗，母亲总是挑些又大又油的放进筛子里，日晒晾干，晚上继续放在外面。儿时的我们不懂，常常问母亲：“白天让板栗晒太阳，难道晚上还让它们晒月亮吗？”母亲告诉我们，被露水露过的板栗才好吃呢。经过一个星期的日晒夜露的板栗，既容易剥开，又容易去皮，更重要的是果肉脆生生的，甜津津的，咬一口满嘴跑香，好吃的不得了。

离开故乡多年，好久没回去看看了。板栗飘香中，月光盈盈里，故乡的秋虫一定又开始了歌唱。多么希望回到旧时光里，在秋虫声声里，和一群淘气孩子再去那稻田边嬉戏。

不禁想起一句诗，“露从今夜白，月是故乡明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