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萝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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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杨崇演

“十月萝卜上秤称。”十月是个收获的季节,从农村长大的孩子,谁的身体里没有流淌着萝卜的血液?

提起萝卜,就能带出耳熟能详的俗语:“萝卜上市、医生没事”“秋后萝卜赛人参”“冬吃萝卜夏吃姜,不要医生开药方”,凡此种种,无不说明萝卜的可“爱”。尤其对“萝卜青菜,各有所爱”印象深刻——父母曾告诉我,萝卜和白菜本是一对兄弟,就像农村门上的门神,左右各一位,总是形影不离。两者都生发自田土,都是植物,都可以吃。所不同者,萝卜吃的是根,白菜吃的是叶。

“头戴绿帽子,身穿红袍子,底下长着几根细胡子。”谁知道这个谜语的谜底?对,就是萝卜!

萝卜,在家乡一带,又称之为“菜头”。小时候,几乎家家户户的菜畦里都种有萝卜。

萝卜地无须太多讲究,只要挖松,培好垄就行。每年白露时节,择一天高云淡的日子,父母总会用自己粗糙的双手一锄一锄地打开地皮,用锄尖轻挖成穴,固定适当的间距,一瓢一瓢浇上粪水,再一把一把撒下萝卜种子,然后披上稀疏的稻草,播种仪式就算完成了。萝卜虽好种,不过要是一不留神,就可能发生种萝卜得白菜的笑话——因为萝卜籽和白菜籽太像了,白菜与萝卜叶子也是浑然一线的,除非经验丰富的老庄稼把式,谁分得清楚?

“萝卜怕痒,越锄越长”。细细的萝卜苗从土层里钻出,紧接的事情就是锄草、松土。一旦萝卜苗有了头戴绿帽的模样,就意味着萝卜快成熟了。这时,倘在乡间小路上疯,田野上、菜地里,随处可见翠绿的萝卜缨子,绿油油一片。再探头下去,颜色白嫩或大红的萝卜,半截留在土里,半截脆生生地拱出地面,毫不遮掩自己的丰腴和鲜美——窝子里挤两三个萝卜兄弟,柔情似水,整日里相互对视,像极了婴儿甜美的笑容。

母亲教过书,在我睡觉前常讲故事:拔萝卜,那萝卜长得太大,所以小兔子拔不动;来了老太婆帮忙。老太婆年老力微,仍拔不动;后来,小姑娘、小黄狗、小花猫都来了,大家一起用力,终于把萝卜拔出来——轮到我去拔萝卜时,清嫩的萝卜叶上的刺扎得手疼,用力少一分拔不动,多一分则“嘣”一声断裂,萝卜带人重重摔倒在地。四脚朝天的同时,一身的泥土堵不住满畦的笑声,仿佛童话再现。

拔出萝卜,带出了泥。父母一筐筐地挑到清水飞溅的河埠头,一个个地洗净挑回家。母亲能用贱价的萝卜做出相当多的“佳肴”,变出许多的“美味”戏法。

——萝卜炖肉。锅里的萝卜与肉共煮,听着锅里“咕嘟咕嘟”的煮萝卜声,闻着绕梁的香味,一家人围炉而坐,暖意融融,全无冬日的寒冷。其实,我知道吃一次萝卜炖肉是很奢侈的事。

——腌萝卜干。把萝卜切成薄片,加盐用手抓一抓,倒进适量的白醋、白糖、味精,拌匀,盖住缸口,不几日,便可食用。“半缸萝卜吃一冬”。食之无味或无菜时,夹起一块萝卜咬一口,舌底生津,“咯吱咯吱”的,酸中带甜,喜得连声大叫开胃。

——做萝卜丝饼。萝卜刨成丝,面粉调成糊。在煮沸了的油锅里,放一把勺子,放一点面粉糊在勺子里,再放点萝卜丝,在油里炸一会,再放点面粉糊,金黄色的萝卜丝饼随即出炉。

此外,或烧萝卜丝虾,或煮萝卜丝饭,或做糖醋萝卜……经过母亲的巧手,总会成为餐桌上的争食对象。不过,我对萝卜的好感并不仅止它的口感,还有玩耍时带来的快乐。每逢大雪过后,姐弟一起堆雪人,红萝卜做鼻,黑纽扣做眼,煞是可爱。长大后,查阅资料,发现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中就已如此盛赞萝卜:“可生可熟,可菹可酱,可豉可醋,可糖可腊可饭,乃蔬中之最有益者。”这更增添了我对萝卜的喜好。

萝卜还是那个萝卜。今天,面对越来越多的“三高”富贵病,许多人吃萝卜,或为了食疗,或是改善食谱。现代人一场接一场的大餐,肠胃都吃坏了,见到萝卜,岂不喜欢?!我对萝卜偏爱尤甚,除了它的价廉物美和童年印记,更因为它平淡低调、不事张扬的特质——像极了我的左邻右舍。

萝卜生长在大地上,像我朴实的父母。而我,是父母遗落在尘埃里的一个萝卜。

(责任编辑:bzbszff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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