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韦如辉
张三居住的小区里，有一块空地，跟乡下的晒场一样大。
精明透顶的开发商却在一块石头上，刻上四个行草字：鲲鹏广场。
每次看到这四个字，张三都在心里笑，可不是吗，不就是可容纳一只大鸟吗？
人与狗都喜欢到广场溜达。城市寸土寸金，有这么一块腚大的地方，就不错了。每到周末，放假的孩子们像蝴蝶一样在广场上自由飞翔。
大妈们早就相中了这块宝地。一开始一个两个、三个四个，后来聚集了一大群，数不清到底是几个、十几个、还是几十个？张三想，她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？张三只在心里想，没有说出口。古人云，祸从口出。
大妈们正式转移过来。同她们一起转移过来的，还有音响设备和永不厌倦的广场舞。
这一弄，小区不仅热闹，而且非常热闹。
大妈们的舞蹈从早到晚，再从晚到早。为什么这样说呢，天还没完全亮透，树上的小鸟还在枝头歇息，晚睡的人们，刚刚沉浸在疲劳的休整中，舞曲就响了起来。
孩子们很无奈，他们眼巴巴地望着兴奋到极致的奶奶们扭动着肥而腻的身躯，在快乐的舞曲中机械地摆动着。小狗们更是无助，它们冲着广场汪汪叫了两声。可是这种温柔的抗议，总是很无力。
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，怎么爱你都不嫌多……这首高亢的音乐，在小区里不知疲倦地流行着。
业主们受不了，包括张三。
他们之前建过一个微信群，主要是群策群力，跟物业作斗争的。而最近讨论最多的，是广场和大妈的问题。大家觉得这样不行，一个安静和谐的小区，马上搞乱套了。
群主代表业主们找到物业，物业本来就不高兴，他们有些洋洋得意地回答，大妈们不也是业主吗，对于每一个业主，我们都是像对待上帝一样平等的。
群主在群里发布群公告，让大家各自做家人的工作，尽量让大妈们别跳舞或者少跳舞。
下了几天的雨，小区安静了几天，人们生活得很安详。丝丝缕缕的雨像线一样，连接着同一个屋檐下的你我他。
可是，天一放晴，大妈们就像森林里的蘑菇一样，悄然从泥土和枯叶里冒了出来。
张三挨了批评。因为一件小事，副科长撺掇着科长，狠狠地批评了张三。张三闹情绪，请了假。
空中没有一丝云，干净得跟水洗了一样。
广场依旧繁华，舞曲欢快而高亢。张三关上门窗，用被子蒙上头，想把噪音推挡出去。可是，声音这东西太强大，张三低估了它的力量。
张三推开窗户，高喊一声，停！
吓到了小狗们，它们冲高高在上的张三，汪汪叫了两声。张三连喊停停停的时候，小狗们夹着尾巴，哀叫着溜走了。而大妈们不买账，似乎没听到，即便听到了，她们也不会买张三的账！
毛蛋孩子！张三听到一个大妈在嘈杂的音乐中回应着。
张三气不打一处来，他拎个空瓶子，从七楼扔下去。空瓶子掉在水泥地上，发出一声巨响。
音乐停下来，大妈们也停下来，她们仰起头，惊讶地盯着愤怒的张三。这孩子怎么了，疯了？要跳楼吗？
有个大妈冲张三喊，孩子，别犯傻，好日子还在后头呢！
张三想，这样下去，非死人不可，得想个办法，让她们彻底停下来。
张三投诉到环保局、信访局、房产局、市长热线……该投诉的都投诉了，而她们总像死去的灰一样，过几天又复燃起来。
有一天，张三咬了牙，从五金店里买来两盒蜡。张三想，等到夜深人静时，嘿嘿。
张三还没来得及下手，广场却安静下来。
其中的一个大妈，在跳舞时摔倒，断了一条腿。大妈们报了案，警车呜里哇啦开过来，张三吓了一身冷汗。
大妈们将物业告上了法庭，物业赔了一大笔钱。
广场舞被禁止，小区安静了下来，虫子在草丛中叫，张三在楼上都能听得清晰。
张三在家里唱，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，怎么爱你都不嫌多……
刘春花听到了，从卧室里伸着懒腰问了句，谁是你的小苹果
张三走到刘春花的卧室，看到刘春花的脸蛋红红的，像一个熟透的小苹果。
张三想，有一年多，没去过刘春花的卧室了吧？想着想着，他慢慢靠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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