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葛亚夫
（八）
处暑
处，止也。暑气至此而止矣。
（上接11月21日13版）
凌晨，有些凉，我莫名醒了。窗外，夜色安宁。秋声借着月色，和草木推心置腹。
蝉鸣是引子，虫鸣是主题，鸟鸣是变奏，或高或低，或沉或浮，如怨如慕，如泣如诉……直到鸡鸣的尾声。这曲天籁的《二泉映月》，我竟错过了半生。人活一世，醒一半，睡一半，总会错过一半。试想，阿炳不是瞎子，就不会有《二泉映月》，也就不会有阿炳了。
你是你，是因为你成为了你。秋声里，我看见老赵和小赵，像一粗一细的两根弦。
砰。弦声断，门铃响。是小赵？脚边放个化肥袋，一个玉米棒伸出半截红缨。我让他进屋，他看看脏兮兮的鞋，不进，说还有事。啥事？他沉思一会，才开口。他给老赵买了个唱戏机，老赵不要，让他来退掉……我把他拉进屋，让他等一会，我去给他退。
老赵坐在草地上，沉静的像根羊橛。两只羊，一只向左吃，一只向右吃，围着他画圆。
我打开唱戏机。老赵吓了个激灵，才看见我们。他转向小赵：不是让你退掉吗？小赵掏出钱：退了啊！老师把钱都给我了！我把唱戏机放到他腿上：这个有视频，能听能看。他瞅一眼，又看羊去了：退掉吧！这得你两天的工资吧？你说得对，羊也能唱、能看。
我说，那袋玉米也得几分地呀！他面露难色，挠挠头：唱戏机真不用，要不……
老赵想找份活干，还不能耽误放羊。这难倒了我。过去，给他找活，他不干，害得我也失信了。我找村长，村长眼瞪得溜圆：他干活？行！村庄保洁让他干。他要干不好，你也别啥事都找我。我得管一个村，这检那查的，多他一个真多，少他一个真少！
我还没应声，小赵就说行！老赵一定能干好！
回去时，老赵要送我。他说，要干不好呢？我说，那就再想其他办法。他说，要脱不了贫呢？我愣住。贫不贫？不是我说了算。脱不脱贫？也不是我说了算。但按政策，明年他要脱贫。他说，其实你也没办法！对不住兄弟，小赵说，因为我，都处分你、扣你工资了。
我笑：我的办法就是你，哥。放心，工资在卡里，密码在我这，扣不掉。他笑了。这是第一次见他笑，尽管不知为什么，但肯定有所不同。或许就像这处暑，暑气至此而止。
踏着秋声的韵律和平仄，我那份无从着墨的扶贫检讨，忽然月光般落满大地。 未完待续
文章不错，点个赞再走呗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