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纷纷下着，路灯依次点亮，昏黄的灯光下，他在等车。那些坠落的雨滴，从江河湖海中来，聚集到天空，而后又散落人间。
他明了，聚散就是人间。
所以当公交驶来的时候，他上车如同走入另一场梦境。车身摇晃，似江上轻舟，使他想起几年之前曾在涡河上。
那时也是春天，微风和煦似情人鼻息的轻抚。那一串笑声，碎落成涡河上洁白的浪花。那时大家聚在一起，不知时光为何物。
水光反射到桥洞上，光影交织成网，而人是破网而出的鱼儿，在涡河的柔波里嬉戏。船过烈士陵园，天地豁然开朗。两岸碧绿的是麦苗，绯红的是芍花。空气中尽是美酒、花香还有春天独有万物生发的气味，人不饮而自醉。“湘云醉卧芍药丛”也是在这个季节吧。那是一场美梦，梦醒之后只剩下诗：
“觉后不知明月上，满身花影倩人扶。”
在这座静默的古城脚下，一切愁云都随风而散。
船到大寺，上岸沿着小路朝前走去。柳条被风吹起又落下。一堵高墙挡住了去路。墙那边是荒废已久的牡丹园。早已无人，在春光中游园；却有人，在千年之后轻晃的公交上惊醒。
雨仍在下，而车尚未停。车里空无一人。透过沾满雨珠的玻璃，他仿佛能看见涡河中的鱼儿，一起来到河面透气，而后又沉入漆黑、死寂的深水中。
尾轻摆，就再也不见了踪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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