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人言,我行我素,行需能力,需伎俩,若不行,无力可行,能醒——清醒,也可以素。
我醒我素,冷了知道加衣服,困了知道钻被窝,饿了知道端饭碗,累了知道听音乐,一样好。
我曾经很讨厌我,没钱,没本事,没脸蛋,没锃亮的大皮靴。
可我也没有冻着,也没有饿着,也没有贪上啥灾祸。
有时就想,这样挺好的。
昨天上班,在公交车上听人嘁嘁喳喳,说村里的人一天就走了四个。
有年轻的,有年老的,他们都刚领了拆迁赔偿款,一人八九十上百万,多有钱啊,没有这个福分啊。
听人议论着,不禁就想到前两天一个朋友说的,他的朋友身价过亿,却患了恶性肿瘤。
听的人,都摇头叹息。
一团雾蒙住了村庄,可它蒙不住村庄的烟火。
袅袅炊烟,穿过树林和小河,添柴烧火的人是我。
冬天里,火苗像蛇一样,摇摆着脑袋,嘶哩嘶哩地响。
我搓搓手,搓搓脸,感受火与我的存在。
雾总要散去。
雾散了,我看见青青的麦苗,匍匐在地上生长。
几只野狗,在地里狂奔,是撒欢儿,还是发情,说不清。
远方的树上,好像挂着一支风筝,干枯的树枝别住了它的翅膀,再也飞不动。
我多好啊,可以南里北里地跑,哭的时候可以笑,笑的时候可以哭。
亦哭亦笑。
八大山人的名字不就是这么写的吗?
他的那些鸟,那些鱼,都像是没有了使命的僧侣,半睁半闭,半醒半睡。
其实,半睁半闭,半醒半睡,都是醒。
这样挺好的,我也常常这样。
我发现,很多人也常常这样。
我醒我素,做一个像鱼一样,像鸟一样没有使命的人,是要远比西汉戴圣在《礼记·中庸》中所说的,“素富贵行乎富贵,素贫贱行乎贫贱,素夷狄行乎夷狄,素患难行乎患难”,要轻松得多,好玩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