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头小小猪,穿着红衣服。 萌哒又萌哒,不知世界殊。
大概是三四十年前的一个傍晚。
一头大猪,估摸有三百多斤重,莫名其妙地跑进了我家的堂屋里。
是好事吧?那可真是,在那么穷的年代,这头猪值不少钱呢。
我爹就想逮住它。
可面对这么一个庞然大物,不会降龙十八掌,没有催泪弹,只靠抓它那点小尾巴是不行的。
到底怎么抓的,我已经忘记了,但我清晰记得的是,猪跑了。
之后的记忆就是,我家开始养猪了。
在《啥是佩奇》一夜暴红的今天,我不得不清楚地告诉您,并不是所有的猪都像模样长得鼓风机般的佩奇那么好玩,我家的养猪史,是一部不折不扣的辛酸史。
刚买来的小猪娃是可爱的,高兴了到处跑,饿了吱吱叫,疯狂了还上蹿下跳,像会玩摇滚似的,比佩奇还热闹,只是没有佩奇的那身红衣服。
猪和人的成长是一样的,它也有忧愁,也有病有恙,也有不测风云。
记得有一年,我家的那头猪得有二百斤左右了,不小心得了破伤风。
病很急,我爹赶紧琢磨了个药方,抓来了中药,我娘就坐在厨屋里烧大锅熬。
八印的锅添了满满一锅水,熬到大半夜,只剩下一碗的时候,我爹盛出来,小心翼翼地端到猪身边。
遗憾的是,尽管那头猪把药喝下去了,可性命仍是没保住。
还有一头猪,更可怜。
它好像是得了皮肤病,浑身奇痒,就靠着钻麦秸垛蹭来蹭去消解痛苦。
可这样以毒攻毒的方法,只能是增加痛苦。
后来,它干脆就钻麦秸垛里不出来了,任我爹我娘怎么唤它也不出来。
麦秸垛,就成了它的坟墓。
它死后的几年里,我家没再养猪。
爹娘是养怕了,一二百斤的猪死了确实让人心疼,也确实破了不少钱财。
农村人养猪干啥啊,不是吃肉解馋,不是看它像佩奇一样穿着红衣服跳舞,而是为了营生,长大了卖点钱补贴生活,供孩子上学。
那年代,地里产粮少,也就几百斤,交完公粮就没啥了。要想家里有个钱,过个好年,还得养猪。
看看空了几年的猪圈,爹娘一商量,又买了俩小猪娃,和佩奇一样可爱,我经常放学后扔下书包,跳到猪圈里抓着它们的小尾巴玩。
当然,它们不让抓,拼命地逃跑,我就拼命地追,追得我满头汗,追得它们吱吱叫。
追着追着,我青春年少了,喜欢穿红衣服了。
记得上初中时,我是一身红衣,骑着飞鸽自行车穿越在林荫道上,飞也似的。
那时候,我绝对是无忧无虑的佩奇,一个不同于寻常猪的可爱小红猪。
爹娘也喜欢我这番红的朝气,他们把养猪挣来的钱用在我的身上,而可惜的是,我不争气,学习总是一般一般很一般。
佩奇学习吗?成绩怎么样?这问题,就像二月河问金庸笔下的武林英雄怎么没有柴米油盐一样好玩。
人之所以痛苦,是不是就因为太在乎柴米油盐了,整天惹些鸡毛蒜皮的气生。
《啥是佩奇》中的小红猪,并不只是小孩子喜欢的玩偶,老奶奶老爷爷见了也是满心欢喜。
现在,走到大街上都有人喊我爷爷了,可我还是爱穿红衣服,红裤子,红褂子,红棉袄,红围巾,一身红,这不就是佩奇的装扮吗?
我知道,无论年龄再大,我都是爹娘眼里的佩奇,他们永远希望我可爱活泼,无忧无愁。
在爹娘已经年迈,早已不能养猪的日子里,我更要努力做好佩奇,让爹娘忘记曾经的酸辛,让他们看到希望和美好,让他们真切地享受到红猪娃时代的萌哒和幸福。
这样,又怎么不可以说,佩奇不是猪,是你,是我,是所有的温馨和美好。(杨福成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