炊烟里的除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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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像自己期待的一样,除夕时回到了故乡的村庄里,坐在年岁已久的小院,看着瓦雪在湛蓝的天空下映得更白,听着檐下滴答有声的雪水不紧不慢下落,心里绷紧的弦倏地松了下来。

一种轻松、舒适、温暖的氛围紧紧地包裹着我,让我的五脏六腑在故乡清冷而清新的空气里畅快地打开呼吸,然后我又融进小院更为忙碌的声音里。

父亲早饭过后就在院子里劈柴,他提起斧头瞄准视线,扑哧扑哧将那些粗枝劈成细棒,方便燃烧。年来了,忙碌的厨房需要这些劈柴来让灶火更旺。

老家人除夕最看重的是午餐,不论家境富裕与否,也一定会竭尽心力做出一桌可口的饭菜,一家人围在桌边热热闹闹地吃饭,聊天。饭菜要丰盛,要有酒,要年年有鱼,要年年有余粮。

从早晨开始,炊烟在厨房上的烟囱里一直未曾中断。煮汤圆、煨鸡、蒸米粉肉、咸肉雪里蕻、蒸香肠、卤猪蹄,热气腾腾的烟雾与令人垂涎三尺的食物香气将厨房塞得满满的。母亲喜欢在灶台上掌勺,她总记得我们每个人最喜欢吃什么,念念不忘给弟弟炒一个他最喜欢的地锅小鸡缠粉丝。妹妹喜欢大火翻炒小青菜,劈柴燃烧的火候恰恰好。

我喜欢坐在灶前烧火,喜欢看着她们准备美食的热乎劲。大年三十与立春相遇,天气陡然晴好,带着春回大气的新气象与温暖,我依然贪恋这灶前的火苗。

红红火苗里,燃烧的玉米棒芯与芦苇秆,一次次唤起了我年少的记忆。没有红芋,我干脆扔了几个胡萝卜在灶间的红色灰烬里,闷上半个小时后,扒出来,软软的,用手拂去灰,咬一口,带着草木的清香气。

孩子们在院内追逐嬉闹,大呼小叫,一会堂屋一会厨房,遇见好吃的,顺手捏起一块偷尝,多像二三十年前的我们,只是那时哪里有这么多美味的食物。

午后的阳光像涂了金色的蜜,把整个小院晒得像个暖暖的温床。我们便坐在院子里包饺子。我擀饺子皮,母亲包饺子,女儿来帮忙,却纯粹是瞎捣乱,方的圆的大的小的,奇形怪状让人忍俊不禁。

这是很奇妙的一幅画面,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,母亲与女儿,在我的一左一右,母亲大多在说我的童年,我更多是说女儿的现在。面粉在阳光里跳跃,胖乎乎的饺子在母亲的手下神奇般地一一呈现。

年夜饭相比除夕的午餐,要简单得多,吃饺子,吃小素菜。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村庄,从五点多一点,缕缕炊烟就开始缭绕不断,青蓝的天空下,丝丝缕缕的烟雾像是乡村上空一幅闲静的画卷。

我家的炊烟在接近十八点时飘起,父亲炸响了一串急促的鞭炮,母亲点燃了一把细细的年香,虔诚而恭敬地在厨房里祭灶,祈求灶王爷能在来年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。盛满草木灰的碗里,年香细细的烟雾与锅内翻滚着的水饺蒸腾起的烟雾合二为一,氤氲出大年三十晚上浓浓的烟火气与年味。

年就这样来了,在我们全家围坐屋内品尝饺子时,在父亲倒了半杯小酒慢慢品啜时,在屋外的鞭炮炸响一串又一串时,在我内心被暖暖的亲情包围时。

把酒话桑麻是彼时,是那些在土地上耕耘的忙碌岁月;围桌聊家事聊未来是此时,是家人团团圆圆年终围坐在一起时的平安幸福。我们没有觥筹交错,也没有热热闹闹地说一些祝福话,但是我们都懂,懂彼此相互珍惜相互扶持相互鼓励的一颗心,因为我们是一家人。

物质生活已丰盈,我们无法像儿时那样欢天喜地地盼望过年盼望吃糖吃肉穿新衣,我们的世界也不再如过去那样纯粹、那样清闲,可能再美味的大餐也很难再勾起我们胃的强烈渴望。但是我们想念炊烟里的一锅粥,炊烟里的一个烤红薯,炊烟里的一碗手擀面,炊烟里的一锅饺子,牵挂那些为我们点燃炊烟的人。

除夕的晚上,尽管并不太饿,我还是多吃了半碗水饺,父亲和母亲都说年夜饭是填仓,要努力吃饱。这个除夕,我这个归来的游子,很努力地吃下一个又一个炊烟里煮出的饺子。

年夜饭在故乡的炊烟里飘香,温暖了我的胃,也温暖了我漂泊疲惫的心。哪怕明天又天涯,哪怕之后的生活仍然奔波,仍然辛苦,仍然把自己绷成一张弓,只要有这样的一个笼在炊烟里的除夕,足矣。

我只愿年年,炊烟里的除夕日,炊烟里的年夜饭里,母亲点亮的守岁长明火烛里,我能永远在亲人身边。(王利雪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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