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白天，逛商场的人很少。
晚上八点多钟，一家三口陪一位老人，走进了我们刚开业的NAERSI服装品牌店。
把活泼的儿子和年轻的爸爸安置在沙发上吃糖、喝茶等待，我转身招呼已在挑选衣服的娘儿俩。
“妈，您试试这件。”姑娘从展架上拿了件秋季新款的长袖衬衣，笑眯眯地说。老人接过衣服，边用手来回碾搓着衣袖，边操着一口唐山话问我：“这是啥面料啊？”这口音让我想起《唐山大地震》里的徐帆，跪着向女儿道歉的那段唐山话。唐山地震那会儿，这位试衣服的阿姨应该也二十岁出头了吧。
“您不用问，这商场衣服都是好料子的。”姑娘一看就是经常逛这家商场的老顾客，对商场老品牌的价格心里都基本掌握，拿着衣服来回在老人面前比画着，说服老人上身试试。
唉，客人若都像这姑娘该多好！我掩饰不住要开单的喜悦，赶紧挑选老人的尺码，帮老人试穿。
老人微胖，正好衣服设计的就是前身短后身长，包裹性强，前面瞅显瘦又清爽。老人虽长得属于那种不清不楚的亚洲人，好在她的眼睛还是挺大的。年轻时，没有发胖前，应该也是一个美人。烟灰色带几何绿图案的衣服，衬托出她的柔美和富态，我把老人的头发向后拢了拢，姑娘上下打量着说：“真好看，太合适啦！妈，就这件吧！”老人微笑着，对着一排落地镜，前后照着，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年轻不少……
“那咱是刷卡还是微信呢？”我愉快地询问着。
“五折，多少钱？”姑娘问。
我告诉她：“不是五折，是八五折，一千五百九，打完折一千三百多，试营业期间全场一律按贵宾金卡折扣八五折。”姑娘好像漏听了进店时我喊的开业酬宾价。
“什么？这什么牌子啊？哪儿的？啥时候来的？啥料啊？” 瞬间，姑娘从愣神的老人身上扯下衣服，边走边招呼坐在沙发上等待的爷儿俩，“赶紧地，走走走。”孩子跟着妈妈和不知所措的老人很快离开了，爸爸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，外面媳妇在喊，他还是没动。
收拾着脱下的衣服，很不适应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，我纳闷地瞅着他，忍不住好奇又三八地小声询问：“试衣服的是奶奶，还是姥姥啊？”“奶奶。”年轻的爸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叠衣服，有气无力地回答了我。立马，我倒局促不安起来：“哦…咳咳，这衣服颜色，好像是有点不那么合适啊，面料是聚酯纤维的，虽然好打理，但老人大多还是喜欢全棉的，不行就再逛逛吧，喜欢就再来。”小伙子冲我点点头，站起身走了出去。
叠着衣服，心里挺不是滋味，想象着如果姑娘是给自己母亲买衣服，又是怎样的情景呢？都是养儿子的人哟，不出意外，终有当婆婆的那一天。
如今在手心里捧着的儿子，或许有一天，也会坐在沙发上苦苦等待吧。(杨媛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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