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去的鸡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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鸡鸣桑树颠,犬吠东篱下。鸡鸣犬吠是乡村里不可或缺的乐章。

小时候,仲春时节,乡村里常有挑着箩筐赊卖小鸡的人。赊卖小鸡的人肩披着春光,两只脚板翻飞,扁担颤颤悠悠,箩筐里小鸡叽叽叽叽浑如小曲。赊卖小鸡的人一声声叫卖婉约如唱:“赊——小鸡喽!”勤劳的村妇闻声走出家门,在围裙上擦干手,蹲下身去仔细地挑选欢实体壮的小鸡,用围裙兜着回了家。从此院子里就有了一群小绒球随着脚步声叽叽叽叽地滚来滚去,给院子里增添了盎然的生趣。

小绒球越滚越大,渐渐的公鸡母鸡分化开来。小公鸡像青春期的孩子一样,调皮地跃上墙头,高昂着肉红的鸡冠,扇动着露出几根油亮羽毛的翅膀,挺着稚嫩的胸脯,脖子一伸,喔喔喔,发出了它嘹亮的第一声啼鸣。母鸡成熟起来,开始钻进草窝,安闲地卧在窝里生蛋。鸡蛋生下来,母鸡飞下鸡窝,悠然地踱着步,咯嗒咯嗒,炫耀似的叫个不停。主人听了,走出屋来,到窝里拾了鸡蛋,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。不管是公鸡的打鸣,还是母鸡的欢叫,都给平静的村庄增添了几许生气。

我喜欢听公鸡打鸣。公鸡打鸣,曾经是乡村里的“时钟”,人们靠听鸡鸣来判断时间。沉沉暗夜里,三更时分,有公鸡发出了第一声的啼鸣。一只公鸡叫,像唱和似的便有两只公鸡叫,接着是三只,然后是无数只公鸡此起彼伏地叫。单那叫声,老的沧桑,壮的浑厚,小的尖亮。叫了三更,略有间歇,到了四更天,又是一阵争先恐后地啼鸣。五更,公鸡们更是攒足全力,扯开歌喉,奏出黎明前的最强音。鸡鸣声声,东方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,接着是曙光乍现,寰宇清朗。有经验的父辈们,从公鸡的奏鸣声中,能听出几更天。天交五更,父母就会叫我们起床,起床后,我们常常呼朋引伴,披星戴月去上学。

我更喜欢听母鸡的欢叫。正午前后,你听那一声声咯嗒咯嗒的欢叫,就知道是母鸡下蛋了。母鸡飞下鸡窝,向堂屋门口踱去。门里,主妇推开身边的针线笸箩,起身去抓一把粮食,洒在门口的空地上。母鸡一边啄食粮食,一边依然叫个不停。主妇把温热的鸡蛋捡回来,小心地放到柜子里,一个也舍不得吃,等攒够了一二十个,逢集的日子,就用手巾兜着到集市上卖些零钱,然后买些油盐酱醋火柴香烟。有会过日子的,连酱醋也舍不得买,把卖鸡蛋的钱攒起来以备急用。更有拮据的家庭,甚至要等母鸡嬎出鸡蛋,才能换来买盐的钱。我母亲每年都要养一群鸡,我刚上学时,每学期交的书钱以及买笔和本子的钱都是用鸡蛋换来的。

鸡鸣声声,岁月骎骎。土地承包到户,庄稼长势越来越好,年年获得丰收,家家仓满囤圆。人们的生活一天天好起来,养的鸡更多了,鸡们也迎来了美好的生活时代。公鸡羽毛更亮,冠子更红,像威武的将军似的,胸脯一挺,叫声更加嘹亮。母鸡则更加丰满,下的蛋也越来越多,鸡蛋吃不完了,才拿到街上去卖。

鸡鸣岁月,犬吠时光。鸡鸣犬吠之中,乡村在不断地蜕变,蜕去贫穷破败的旧貌,诞生日新月异的新颜。一天,重又回到乡村,正午时分,小院儿里静静的,我惶惶然觉得少了些什么。正在纳闷,忽然听得屋后村街上传来卖鸡蛋的叫卖声:“买鸡蛋喽!买鸡蛋!”我才想起母亲已经多年不再养鸡,乡村里已经听不到声声鸡鸣。我奇怪地问留守在乡村里的母亲:“现在,乡下也都是买鸡蛋吃了吗?”母亲告诉我:“现在,打工的,出门打工;务工的,进城务工。哪还有人去喂鸡呢?”我不解地问:“那这卖的鸡蛋……”母亲说:“那都是养鸡场里养出来的。”真是沧海桑田,时移世易啊!

我定定地望着远方的养鸡场,那儿又随风送来一阵悠长的鸡鸣。声声鸡鸣虽然渐行渐远,但是时代发展的脚步却愈来愈铿锵有力。

(责任编辑:支苗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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