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前写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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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只鸟,在北窗外嬉戏。鸟鸣的序曲,拉开崭新的黎明。

北窗下,楼房单元门前,是住宅小区的绿肺。草青翠,树葱茏,虽已过中秋,草木仍保持盛夏的丰盈。青砖甬路,在草坪上铺展出一块璧,一面扇,一条飘带。青石砌岸的水道,浅波回环,让人想起曲水流觞的雅事。朝阳挥动着无形的画笔,饱蘸了金色晨光,在草青、砖石青和水清的背景上,渲染着高低错落的树影。

草坪上的树不下百棵。外围的树健硕,国槐、杜仲、法国梧桐,临着东西车行道和楼下人行道,若非冬天,都撑着结实的绿伞;里面的树秀美,垂柳依依,四季婀娜;玉兰、丁香、樱花、海棠,春日张扬过诱人的花色,摇曳过浓的淡的香,曾惹得蜂蝶翻飞,众鸟唱和,繁华逝去,归于素朴,也别有一番韵致。

旭日升,清风起,光影移。明与暗,静与动,画面多姿,浑然天成。清晨的画幅,因为鸟鸣和人影更加鲜活灵动。

最欢实的鸟要数麻雀。三五结伴,叽叽叽叽,倏地从树上落入草丛,追逐一会儿,又扑棱棱箭一般射进树冠。随着欢快的旋律,几片树叶,欣然起舞。

一对花喜鹊,站在最高的国槐树梢,喳喳喳喳,蹦跳相随。穿越早春的阳光,衔来干树枝在国槐上搭建爱巢的鹊夫妻,就是它们吧?也或许,它们是春天爱情的结晶,是夏日勤奋试翼、稚声学唱,长为成鹊的小儿女?

树叶间,还透出婉转的莺鸣,透出不知名的鸟的吟哦。曾见一只戴胜鸟在清晨的草坪上踱步,墨色长喙弯而细,金色羽冠饰着黑点,颈部腹部的羽毛赭黄,像舒适的衬衫,背部尾部的羽毛布满黑白花纹,像时尚的披风。靓丽的鸟被草绿烘托着,更加精致而神气。

鸽群和燕阵,在高树的上空翱翔,忽高忽低,时远时近。鸽子咕咕,燕子呢喃,声音和畅,落在门前,化作金色阳光。

最先走出单元门的多是老人,他们走进草树间的璧与扇上,走在飘带上,走在悦目的熹微晨光和曼妙的婆娑树影里。上百户人家安居于这栋楼内,其中有二十多位老人。六七十岁的步履依然稳健,包括患过血栓的大叔。大叔侧身拄着拐杖,嗒,嗒,嗒,嗒,和着鸟鸣,在甬路上走。他目光淡定,神色中不见颓唐。步态蹒跚的八九十岁的老人,一单元的老阿姨红衣白发,总笑眯眯的;四单元的老爷爷已九十岁,每天用脚步在门前丈量,他还三番五次骑着三轮,载着小他几岁的老太太,驶出小区,去小区大门前的植物公园,看草看树,看假山碧水,看一季一季花开,看一群一群晨练的人。他熟悉小区和植物园的每个角落,就像熟知所居楼内所有小孩的名字:尉迟锦泽、金圣瑶、贝壳、珍珠、元宝……

上午、下午或晚上,伴着鸟鸣或虫唱,孩子们在单元楼门前跑啊,跳啊,笑啊,唱歌谣,背唐诗,像一群撒欢儿的鸟。

我置身门前的画幅中,想童年旧屋的门前。窄斜不平的土路,紧临一个大坑。坑中常积雨水,淹过邻家孩子。相比于园艺师设计布景、精心管理的小区绿肺,坑边的杨、柳、榆、槐,都和野草一样生得杂乱。密密麻麻的丑陋黑虫,蠕动在歪曲的榆树干上,每每吓得我心惊肉跳,撒腿逃跑。树上鸟雀不多,见人多畏怯。奶奶三十多岁病逝后,无数个黎明,爷爷风雨不误从门前出发,推一辆独轮车,到村西河里打鱼捞虾,艰难拉扯四个孩子。爷爷七十三岁离世前,弯腰驼背,咳嗽气喘,趟过无数泥泞的腿,疼痛得厉害。屋后的太姥姥,守寡五十多年,在数不清的晨光里,坐在门前,盼孩子们回家,痴念的目光,越过土路大坑。晚年的她,裹着一双小脚,连小村都没走出过一回。

童年门前的画面,即使在新阳初升的春晨,也古旧苍凉。

坑边的羊肠土路,逆着与时俱进、勤奋追梦的足迹,蜿蜒进遥远的记忆。

自驾车从小区出发,无论朝哪个方向,都是平坦宽阔的柏油大路。若想远游,乘高铁或飞机,只需几小时,就能抵达天涯海角,饱览异地风光。

如今,现实的岁月静好,梦想的诗与远方,都在门前。

(责任编辑:支苗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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