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,伴着河岸依依杨柳款款而来。柳上有笛,是春的信号,轻轻一吹,人间如笙。
柳树,是春的标志。柳笛,在春天笙歌。春来,草木苏醒,柳树最先抽枝吐绿。柳树长在岸旁,枝条纤细,长如青丝,随风摇曳,楚楚动情。柳树是不会偷懒的俏枝儿,春暖萌芽,枝身抽出的嫩芽微露,芽尖儿慢慢开始从鹅黄变浅绿,直到淡淡的嫩绿布满枝头。春风暖暖,把柳枝吹得陶醉,在风中左摇右摆,唱一曲春天才有的歌。
柳树有情,古人折柳赠人,传情达意。柳,谐音“留”,折柳留人,送去了密密的留意与情思。文人折柳,折的不是柳,是情思。诗中有柳“一树春风千万枝,嫩于金色软于丝。”柳枝倚春的万条青丝,光泽饱满,在阳光下闪着春的色彩。诗中有笛“谁家玉笛暗飞声,散入春风满洛城。”诗中玉笛所指是玉做的精美笛子。柳笛青青,不逊色于美玉之声。柳笛在每棵树下响起,美妙的旋律长存于最珍贵的时光。柳笛,是有生命的笛子,因为柳笛,这支春笛吹响,才能把春吹进人的心里,真切感受满城春情无限。每个人的生命都参与着四季轮回,春天,是生命初始,万物有待。
柳笛是儿时的一大玩物。那时玩具少,放学回家便和小伙伴约好爬树够柳枝,做柳帽与柳笛。初春的柳枝,汁液丰盈,最宜做笛。柳树攒了一冬的营养,在春日释放。折断的枝条,断截处流出清亮亮、黏黏的液体散出悠悠沁人的清香。
做柳笛需要诀窍,不由着柳枝的性子来,是做不成柳笛的。拿起细匀的柳枝,双手拇指、食指前后紧紧地贴着柳皮,左右轻轻拧捏,直到柳枝的皮与骨分离,顺着枝条的那股滑黏劲儿,把树骨从皮中抽离出来。“抽骨”也是一件技术活,抽的时候要小心,稍有不慎,树皮上的小疙瘩容易把皮划破,柳笛就吹不响了。抽骨前要屏住呼吸,用牙齿紧紧地咬住树骨,双手轻捏着皮,慢慢地扭动皮与骨,再一点点地从中抽去。骨肉分离后,柳笛的模样就初步做成了。接着用剪刀截成相应的自己想要的长度,用指甲把要吹的那一处外皮抠去,露出青黄内皮来,再用手捏扁,约成半圆形,柳笛就算做好了。刚做好的柳笛含在口里,淡淡的苦涩在味蕾间流动,心里无比满足。用力吹几下,心情可美了。
柳笛是儿时的宝贝,谁手里的柳笛多谁就是这个季节的孩子王。手里攥着一把柳笛,一路吹着回家,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。万物有声,柳笛,是一首春歌,声声笛鸣,是春的归宿。柳笛,奏响了春天的乐曲,轻轻一吹,把春天吹入人间。
回忆往事,如同昨日。儿时折柳做笛,恰似打发放学后的时光,如今折柳做笛,想留住的是童年岁月。转眼已过了吹柳笛的年纪,在河岸踏青,随手折支青嫩的柳枝,不做柳笛,只用鼻子闻闻,用舌尖舔舔,抿抿嘴,就像柳笛还在口中一样,童年还未走远。
柳笛,留住了春的脚步。笛声悠扬,吹过童年的故乡。而今,柳树常在,童年渐行渐远。我在春天的梦里折柳做笛,听柳笛笙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