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车驶入梦中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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住处距离铁道不过咫尺,每当深夜想要入睡时,火车轰鸣总会刺破夜的宁静,将瞌睡虫赶得烟消云散。尽管正常的休息时间已过,无奈睡意全无,突然就想起来关于童年看火车的点点滴滴。

在我还是儿童的时候,爷爷就在亳州城内走街串巷卖鸡蛋。有个暑假,非要带着我去城里逛几天。说是逛,其实就是坐在他脚蹬的、卖鸡蛋的三轮车车厢中,兜兜转转看看城市巷子胡同的模样,偶尔跟着吆喝两声脆生生的“卖鸡蛋”。爷爷临时租住的地方也在铁道不远处,现在叫作“道东”。他清晨起得老早,先去批发处把鸡蛋买回,用减震的蛋托叠放在车厢里。待我醒来,便领着我去吃点早餐,路过铁路附近说:城里有火车,长得很,咱村里见不着!从未到过城市的我很惊奇,火车从来只是在电视里才能见到过,可到底有多长?于是在城市的马路上,只要看到车身较长的汽车,我就指着不耐烦地问爷爷:这个是不是火车?那个是不是火车?爷爷呵呵笑,说我傻,火车只在铁道上跑,不搁咱地上跑。我满脑子问号,为啥不在地上跑,是水泥路不平整吗?我看比俺村沟沟坎坎的路滑溜多了。

某一天闲暇,爷爷带着我到铁道旁边,指着铁路对我说:这就是铁路,火车只能在这上面跑。我看看铁路,心想跟普通的路就是不一样,平常的路是平的,铁路的路是铁的。我问爷爷啥时候能看见火车。他说不知道,得在这儿等火车来,而且叮嘱我看火车不能离得太近,说火车速度太快,开得飞似的,容易把人吸过去,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。我当时抿着嘴偷偷一笑,在村里骑自行车,家里人也说我骑得飞似的。不知过了多久,视野远处有个黑东西冒着烟朝我们驶来。爷爷拉我往安全地带撤离,一边感慨:看,火车来了,咱快离远点儿。火车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,感觉风好大,我记不得彼时手里抓住的什么,只知道它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着力点。

从铁道旁边走下来,爷爷说,等以后读书有了出息,就能坐上火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。或许就是那时,在我心底埋下了一粒种子,向往着,憧憬着……

后来我去外地读书,我不止一次途径那条铁道,都会想起童年时那次和爷爷一起看火车的场景。爷爷后来不在城市里做生意,回到村里和奶奶一起看管我读书和生活,近十年的岁月,爷爷不仅一直在我身边陪伴,他做人做事的风格更深深影响在我心间。爷爷当年一番话如今拿出来回味,却只剩下满心的惭愧,多年来虽然一直读书,乘火车来往于家乡和异地,可至今还没有陪爷爷坐过一次火车。

睡梦中,一辆始发自家乡的列车停在我眼前,一眼望去里面人员稀少,进去才看到一节车厢里坐着头发花白的爷爷奶奶,我坐在二老身边,对他们说:今天,我们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走一走,看一看。

(责任编辑:支苗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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