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书法感兴趣的呢,回想一下,大概是六七岁时,我对好字的最初记忆是集镇机关单位围墙上“抓革命促生产”“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”大大的标语字,觉得个个威严肃穆,好震撼,每次经过眼神都恋恋不舍,也无比羡慕能写出这一手好字的人。
我的书法之路离不开机缘巧合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我考入亳县师范,来到了当时亳县这个文化底蕴厚重的小城。那时书法热刚刚兴起,我有幸结缘亳县书坛“三老”,并拜“三老”之一的张荫庭先生为师。张先生是位儒雅长者,为艺为人特别严谨,他的书法胎息郑文公碑,最讲究中锋用笔,笔墨厚重,汉魏风骨。我从张先生系统学习汉魏碑刻,有幸接触到他家藏的散发着墨香的石门颂、石门铭、郑文公碑等善本拓片,他的书法理念、创作方式乃至生活中的细节深深地影响了我。这种机缘对我来说太关键了!如果没有这份机缘,一个农村的孩子再有天赋又怎可能走上书法的正道。这使我想起儿时同村一个爱唱歌的小伙伴,他嗓音特别洪亮,站在村后一嗓子“俺爸,来家吃饭了……”两公里外的父亲扛起锄头就往家走。如果他生在大城市,参加音乐班或能遇到一位音乐伯乐,他很有可能就成了一位音乐大家,可他没有我这般幸运,所以,每每遇到文化下乡、书法进校园或者展览活动,我都会真诚地主动与爱好者交流,说不定哪一次交流、示范、点评就可以改变些什么。
自从与书法结缘,业余时间基本都用在了这方面。上世纪八十年代,师范学业不算紧张,我课余心思都在书法上;毕业工作了,每月40元工资一半用于买笔墨碑帖,一闲下来就临习琢磨,常常夜里醒来开灯与枕边的碑帖对话,不知不觉就练到了天亮。偶然读到于右任学书自述 “朝临石门铭,暮写二十品。辛苦集为联,夜夜泪湿枕”,不觉会心一笑:原来老先生泪湿枕不是因为激动,而是熬得眼睛受不了吧,哈哈。回想起来,结缘书法的前十几年是最痴迷的阶段,没有这段痴迷和坚守就没有这点手头功夫和小小的成就,也无法支撑着继续往前走。
痴迷有时也会迷路。2000年之后的十来年,我的书法停滞不前了,全国性的展览不但上不了,甚至对一些优秀获奖作品都看不懂了。好像一个行军者掉了队,只知道队伍的方向而看不到队友的踪影,茫然不知所措。我知道这是我自身出问题了。我不甘心不灰心不抱怨,是痴迷和坚守促使我于2013年国庆长假打“飞的”辗转到浏阳参加书法魔鬼训练营,又重新望见了队尾。有人吐槽一些国展培训班,我觉得分阶段参加不同层次的培训班或选定某位老师,解决自己一时无法突破的问题很关键,那层窗户纸有人一辈子都发现不了、触碰不到,更不会去捅破。还是痴迷和坚持又让我有幸成了北兰亭张旭光入室研修班的一员。张旭光先生是我一直景仰的大家,能成为张旭光先生的弟子,面对面向他求教是何等的缘分和福分。一年的学习,从解剖《圣教序》入手,一个字一个字地打造,再到诸篇解析、临摹王羲之手札、十七帖,品味着张旭光老师提出的“到位与味道”,我对二王风格的理解和把握有了质的提升。
与书法结缘,一路走来,甘苦自知,不变的是痴迷和坚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