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“阅读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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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像一本深沉亘古的书,连同他的那段日子,我都一读再读。

从前的日子变得慢,车马邮件都慢,像火上煎着的药,像萦回缭绕的青烟。还是住在四面环合的大院里,一条巷牵扯几十户人家。推开窗,总是能看见他的白大褂子,泛了黄的皂角白,迎着风,飘来一股中药味儿。

他是一位退休的老中医,年至古稀,每日煎药养生,生活得安详诗意。

一页枸杞

母亲曾遣我去他那儿取些枸杞。那时他安坐在木椅当中,身后是一面靠墙的柜子,满满当当放着中药。他手里拿着一杆秤:黄铜色的,秤杆细长。他戴着旧式的老花眼镜,镜架颤颤地立在鼻梁上,秤被悬在空中。

“爷爷,我妈让我来拿枸杞。”年少时声音清亮,惊走梁间的几只栖燕,扑棱扑棱……老人却似乎未闻,枯槁的手拨弄秤,一动,微乎其微,指节间像揽着轻云,细致小心。秤杆稳住后他原本微蹙的眉宇舒展开来,这才悠悠抬头看我,目光里尽是澄明。

“枸杞啊,枸杞好啊,味甘性平,清热明目。”他说话慢,声声入耳;做事也缓,读出了几分类似枸杞的气质,平心静气,云淡风轻。

一页苏叶

有一回我病得厉害,母亲把我送到了他那儿。

挽起袖口,老人为我诊脉。他眼微阖,攀爬着风霜的脸上是一分专注,从从容容。

我从来不懂何为望闻问切,但当皮肤上感到老人指尖薄薄的一层茧子时,我感受到了老人的妙手回春。“体寒”,老人收回了手,继续说道:“开一味苏叶,味甘性温,解表散寒。”抓药、称药,他还亲自为我熬药。陶瓷药罐被烟燎得灰黑,火苗子顺风欢腾。我性子急,忍不住问:“这得煎多久啊?”

“还早呢,煎久了才会有中药香。”终于,扇子扇动过无数次,苏叶的锐枝利刺都被一点点熬碎,沉积在清水之中,氤氲出绵长悠远的中药香,牵扯十里,缠住风,化为烟……慢慢地,老人又好像这苏叶,不温不火,不急不躁。

一页当归

衣衫长,年华短尽头。后来谁也没再见过那位老人,他也许还在,也许就如当归,白大褂子开成白花,与身下的一寸黄土日夜为伴。

现如今,我不再喝中药,也很少见到如老人那样慢慢煎药的人。但他始终都是最厚重的一本书,在这繁华的时代中,我一读再读。读出那股中药香,读得热泪盈眶。

(责任编辑:支苗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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