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我在渝郊某部政治处任宣传干事。政治处十几个人,来自五湖四海九个省份,虽然有个别人己成家生子,但家属尚未随军,所以我们都算是快乐的单身汉。
野战部队的生活是紧张艰苦的,除了训练还是训练,一周六天,一天八小时,有时候晚上还安排夜间训练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似乎显得有些单调而枯燥。但每到周日,我们还是不甘寂寞,自寻乐趣,大家经常在一起打平伙。“打平伙”是传统民间交际风俗,现在的说法叫AA制,大家凑钱出份子聚餐之意。一到周日,我们便想着打平伙,到营区附近的农贸市场买些荤素菜回来自己烹饪,改善生活。我们主任姓冯,甘肃人,脸蛋蛋上高原红特征明显,个儿不高但点子不少。他建议打平伙不能搞平均主义,不论官大官小,出多大份子靠抓阄,全凭手气。于是乎,书记员裁了十几张纸片,5元、4.5元、4元、3.5元、3元、跑腿的、掌勺的各写两张,2.5元、2元、1.5元、1元、白吃的各写一张,然后捏成一个个纸团,往地上一扔,大家蜂拥而上挤在一起抓阄。为了彰显公平公正,主任和书记员最后抓。
当时我提干不满一年,十几号人我官最小,正排职,月薪53.5元,主任是领导,比我多二三十块钱。但打平伙抓阄它不认人,讲究运气,我手气不照,每次抓的不是5元就是4.5元,始终保持前两名,痛苦无比且无奈,主任、股长这些大官往往抓到个1元、2元的。有一次主任甚至抓到白吃的,他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,回宿舍拿了两瓶好酒过来。
那时候工资低,新招工的工人才十几元钱一个月,却能养活一大家子。物价也超便宜,大家凑份子的40多块钱一桌的标准己经是相当奢华了。抓到跑腿的两个人上街采购,先买荤的,鸡鸭鱼肉蛋是必须的,再买一些时令蔬菜水果,再来几包烟几瓶酒。抓到掌勺的两个人从洗到烧全部承包,忙得不亦乐乎。抓到白吃的那个家伙当然也不能袖手旁观,也会主动去打打下手。大家把各自的碗碟全部放在一起,把活动室里的半边乒乓球台擦干净,把办公室里的椅子摆放一周,经过一番忙活,一大桌美味佳肴呈现在眼前。别看我们这些当兵的,都还有几把刷子,手艺还不错,色香味俱全。大家用漱口缸当酒杯,划拳猜令,斛光交错,天南海北,边吃边聊,好不热闹。
一晃几十年过去了,军营生活、战友情谊始终难忘,时常想起、非常怀念——那些“打平伙”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