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,我家徒四壁,穷到连我读小学一年级的学费都凑不齐。我读小学一年级第一学期20元的报名费是父亲向湾子里的一位单身汉借的,第二学期的报名费30元,家里因为没有半点积蓄,也只得再次硬着头皮去借,否则,这书是根本没有办法读了。当时,学校的土政策是:不交钱,就不发课本,就不能进教室上课。
第二学期的学费,爸爸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去借了,因为第一学期的20元借款尚未归还。于是,父亲和母亲达成协商一致的结果:俩人各自负责帮我筹措一个学期的学费。这样一来,第二学期借学费的事,便摊到我母亲的头上了。
时至今日,我依然十分清晰的记得,小学一年级春季开学报名那天,正值正月初八,母亲为尚未凑足我的学费而心焦不已。当年7岁的我,已经能够隐约感觉到母亲那焦灼不安的心绪和无助而无望的眼神。当时,大家都很穷,这学费倒是向谁借?母亲一时半会真是愁眉不展、心事凝重。
正月初八那天早上,母亲站在自家屋前的场地上举棋不定,一脸愁容的她恰好看到我的一个刚结婚的堂婶正在池塘边浆洗衣服,她正月初六才刚刚结婚。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,母亲很想向她借钱,但又不好意思开口。因为大过年的向别人借钱,怕对方觉得不吉庆而讨人嫌;与此同时,堂婶才刚结婚而已,刚过门2天,在她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之中,母亲倘若见缝插针的向她伸去借钱的双手,怕是不妥当,怕冲淡了堂婶新婚的喜气。
但是,母亲实在是走投无路了,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,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堂婶身旁,以极其委婉的语气向堂婶表达了借款供我读书的意向,虽然表达了借钱的意向,但是母亲心中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和底气,因为,母亲和作为新娘子的堂婶此前也没有什么实质的交情,彼此也不太知根知底,所以,母亲当时完全不确定堂婶到底是否同意借钱。
结果,出乎意料之外的是,堂婶只是略加思考后,便还算比较爽快地答应了母亲关于借款的诉求,但是,堂婶又特别补充问了一句:“您大概什么时候能够把钱如数归还呢?”她这一问,母亲自然觉得很唐突,不过,母亲当时还是挤出十分窘迫的笑容说:“争取下半年一定尽快还你。”我当然不能怪罪堂婶当年那句关于“何时还钱”的话问得太紧迫、太不近人情,当然,她能够答应借钱给我读书,已经算是很对得起我了,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。
拿着母亲拉下颜面、忍气吞声从堂婶那里好不容易借来的钱,我终于如愿以偿于当年的正月初八准时赶到学校报名上课了。
一想到当年母亲于正月初八为我筹措学费而焦头烂额、劳心费神,我就倍感心酸和苦楚,同时,也深感母亲的伟大、母爱的神圣。
正是由于当年母亲不遗余力、想方设法的借款供我读书、识字、明理,我才能拥有比以往更充实的生活。欣逢一年春归,万物复苏,我应该倍加珍惜、倍加感恩今天的幸福时光,同时,应该踏实勤恳的走好人生的每一步,这,或许才是对已去世近30年的母亲最深情的报答和感恩。
作者:刘关波,湖北黄石市委办公室
编发:亳州头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