哑姑排行老三,是父亲的姐姐。
母亲是乡村教师,在我出生后,哑姑就一直陪在我身边,甚至比母亲照顾我照顾得还要精心。
哑姑那时才二十多岁,上门提亲的人,哑姑都把人拒之门外,并指了指襁褓中的我,意思是说,我还小,不能嫁人,为了照顾我,竟然成为哑姑拒嫁的理由。小时候,奶奶家没有什么特殊的营养品,哑姑就和奶奶一起孵化起了家禽,至此,蛋类成为了我一日三餐的最佳营养品。
即使是寒冬腊月,奶奶家都会存有不少为我准备的鲜鸡蛋。后来才知道,那时的鸡蛋,是奶奶家唯一的生活来源,平日里,奶奶是靠鸡蛋来兑换日常生活用品的。
我身上穿的那件用白布染出的青蓝袿子,就是奶奶用鸡蛋换的白布,哑姑一针一线缝制的。
我七岁那年,父亲来接我去上学了,那天,我足足哭了一夜,舍不得奶奶和姑姑。我强行被父亲送到了学校,那一年,哑姑出嫁了。嫁到了偏远的一个江边小村,我和哑姑见面的时候就很少了,直到有一年春节,我和父母一起回奶奶家,才看见哑姑,哑姑己成为一个胖儿子的母亲了,哑姑还是对我那么亲切,给我拿出了一些果干,傍晚还给我煮了不少鸡蛋。
在我生命的进程中,哑姑成了我最大的牵挂,哑姑的恩情,我一生也难以报答。在我毕业参加了工作,每年都要抽出时间去哑姑家做客,看看日渐衰老的哑姑,难以抚平内心的愧疚。
在妻子分娩那年,哑姑不知怎么就知道了,第二天就赶来了,拎了一篮子鸡蛋,还带了一份特殊的礼物——那件由哑姑自己做的,我小时候在襁褓中穿过的小袿子,不免让我感动不已,哑姑竟然这么心细。
去年,和表弟一起计划着,要给哑姑隆重地过六十岁的生日之际,忽然接到表弟的电话,话中带着哭泣,说哑姑突然中风了。我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,驱车前往。
哑姑躺在床上,神志不清。哑姑就这样闭着眼睛,直到离开了人世,也没看我们最后一眼。
作者:王海清,吉林省吉林市桦甸市常山镇山泉文学社。
编发:亳州头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