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我与录取通知书的故事】朱 皓:父亲是一所学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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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说来也许没有谁会相信,自我走进教室乃至从学校毕业,父亲从没有过问过我学习的事情。

冥冥中总觉得自己与父亲背对着背走路。一起吃饭时,不止一次听父亲小声唠叨,人土里生,土里长,死了还要埋进土里,土就是人的命根子。每次听总觉得这不是一句吉利话,我翻遍所有课本,把他的这些话往里面套,始终也没找到出处。

偶尔从学校回来,遇到父亲和庄稼汉们,我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与我无关,便有意躲开。没想到竟然传来父亲的声音:随他去,反正家有一亩三分地,识几个字,到城里能知道男女厕所就中!我没有扭头,径直走路。

想必是有人问到我读书之类的事情,父亲感慨时嗓门渐大。寒暑假里,父亲也不催促我去读书,一直让我随他下地,从套牛、使牛、犁地开始,到耕地深、浅,耙地生、透,有意无意让我在过程中充当主角。每次在手、眼、身、法、步上出现丝毫失误,父亲脸上便会泛出一层克制的怒色。一旦同样的错误出现三次,父亲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:脚不入土,扎不下根,像水中浮萍,人家一看就知道你不是种地人!

我没上过高中,但曾经被当时县里最好的高中学校录取过。我本想揣着入学通知书向家人报喜,没想到农历八月初那天晚上,那尖尖的月牙从门口掠过,瘦弱枯干的祖母却趁着朦胧月夜,随着月色的冷清走向了另外的世界。

父亲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换成一副棺材,又办了几桌尽孝席。祖母灵前,我眼窝含泪,祈祷着冥冥中能够得到已经升天的祖母的支持,让我去读高中。安葬好祖母,父亲对我读书的事依然只字不提,隐隐觉得父亲对我入学的事情已经横下心来。

母亲从我拉长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什么,便趁着父亲不在,说,不是不让你上学,家里这摊子事太多,实在没钱供你。我趴在村后的树林里哭,风吹着密匝的树叶悄悄作响,委屈伴着鸟的叫声在树梢上打旋。不知过了多久,我竟然睡着了,直到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拎起。我没想到竟是父亲。他阴沉着脸,隐藏着一股怒气,我逃也似的往家跑。

父亲回来,他拉过木凳让我与他对面坐下,自己点燃烟袋锅。烟雾从他鼻子嘴里往外冒,屋子里静得出奇。他抽尽一锅烟,又装了一锅,许久才说,咱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,不识字照样能活,明儿就跟我下地,地里的农活足够你学一辈子的!

尘埃像一团迷雾随风弥漫,遮掩着逝去的痕迹。日子如村后那条曲折的小河,河水随着季节涨落。油盐酱醋掺和着酸辣苦甜,给生命涂抹着不同的颜色。在许多日子里,我不在与父亲争辩,把所有的精力专注在农事当中。

多年后,当我犁、耕、耙、拉等活学满之时,父亲原本壮实的身子开始佝偻,竟悄然退到了我的身后。

作者简介:

朱 皓,安徽省作协会员,曾在《散文百家》《奔流》《千高原》《唐山文学》《亳州文艺》等发表文学作品多篇。曾获亳州建市十五周年征文二等奖;亳州文艺奖和涡阳县文艺奖;首届《千高原》杯十佳散文奖;“安徽省纪念茨淮新河建设五十周年”征文优秀奖等。

编发:亳州头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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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责任编辑:蒋海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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