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匠良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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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街旧巷,古早庭院,似乎最宜与花相配。

种花,可是一件手艺活,并非谁种,都能种得活。即便种得活了,也未必就能如期开花。这时候,花匠就应运而生。

在我们亳州,有一片明清时期就开始繁盛的街区,旧时,这里大户人家比屋而居,街区北侧的涡河内,高舸大船连樯而集,很多的生意人在这里开设会馆,庭院内喜莳花弄草,虽然现在时隔数百年,街巷旧貌、古早庭院犹在,街中人的生活习性未改,风俗淳朴。

花匠就是这样,从这一家到那一家,定时定点养护一些花花草草。

我遇见花匠时,是在一个巷口,他骑着电车,车的前篮内放着一棵牡丹花。仲春,牡丹粉中带紫,开得正好。他说,街口老刘头家年初走了老伴儿,老伴儿又最爱牡丹花,特意央他寻这样一棵,栽种在院子内,对于老刘头来说,此话即开,宛若老伴儿犹在。

闲来无事,我跟着花匠去了老刘头家,老刘头一眼看到牡丹花,心花怒放,喜笑颜开,说,就是这个色,就是这个色,你真会找。老刘头一手握着花匠的手,一手摩挲着牡丹花,旋即又撒开,进去拿了一条铁锨出来说,快!别萎了。

花匠说干就干,刨了坑,把带着泥土的牡丹花栽种在坑中,周遭的土混杂一些营养土,松了松,不着急全部覆盖,花匠说,要让这些土充分与阳光空气接触,晒一会儿太阳,这样,花才能活得更稳,长得更娇。

花匠用了一个“娇”字,他简直不是花匠,而是一个特会宠溺女人的男人。

牡丹花栽好了,我和花匠从老刘头家出了门,老刘头掩好门,作别花匠,花匠并没有走,拉着我趴在门缝里看。我们发现,老刘头对着花,口中念念有词,一转脸,两颊有两道明亮的痕迹。

花匠会心一笑,推着车向前走。边走边跟我介绍,这个巷子里,谁家种了金带围,谁家种了绣球,谁家种了鸡冠花,谁家养了一盆名贵的水仙……

我很好奇,问花匠,你家种了什么花?

花匠笑了,不瞒你说,一盆也没有。

为什么?

这是我祖上的规矩,我家三代人做花匠,却不允许自家种养鲜花,因为祖上立了规矩,要把心思都用在雇主家,不可偏私。

我瞬间愣住,内心肃然如松。

提及花匠的爷爷——老花匠,也是一位有口皆碑的人物。民国时期,在老街旧巷人家进进出出,其中有不少达官贵人。老花匠曾在一位督军家里做花匠,督军可是肥缺,迎来送往的,非富即贵,都是找督军办事情的人。督军是个处处小心的人,他家有一处荷塘,花匠就帮他在荷塘里种了一处荷花。老花匠种的荷,堪称一绝。到了深秋仍开而不败,及至落霜,有三两株荷依然粉嫩多姿。众人皆夸老花匠掌握了养花神技。

多年后的一个冬日,督军退居幕后,在整修院子里的荷塘之际,发现荷塘中仍有三两株荷花悄然怒放,其色不改。督军驱散众工匠,亲自去查看,这一看不当紧。原来,那是一株泥塑,注了胶水,只不过这泥塑手法堪称绝妙,巧夺天工。督军大怒,叫来了老花匠。

老花匠在督军的书房里面带微笑说,不瞒您说,十几年前,我曾无意间听到您在书房里自言自语,大概是心思徘徊不定,说:“‘如果荷塘里的荷花败了,众人送来的金银我便收下,若是荷花不败,天不容我违背良心。’您是个好人,我要在您走独木桥的时候搀您一把。”

督军转怒为喜,握着老花匠的手,如握着整个春天。

(责任编辑:支苗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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