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过四季的乡村田野,跨过时间的河流,年正紧随着腊月的脚步步紧跟,不舍昼夜地向人们靠近。
乡村农户家粮食已然归仓,瑞雪覆盖了农田,乡亲们终于腾出了手脚,专心筹备过年了。
赶集是腊月间乡村里最热闹的风景。天刚蒙蒙亮,人们便抽开门闩,顶着寒风,踏着白霜向集市赶去。一路上,人们聊着收成,打听着别人家置办了哪些年货,心里还要盘算着自家要筹备哪些年货。
挤进熙熙攘攘的人流,面对琳琅满目的物品,竟不知先从哪个下手。东瞅瞅西瞧瞧,眼见得别人手提肩挎,满载而归,不觉慌了神,一时竟连来时路上盘算着要置办哪些年货都忘得一干二净,只得匆匆买了几样,归去的路上才想起还有不少年货未置办呢。不过没关系,一进入腊月,就是每天都要赶集,不到腊月二十九年货就永远还缺那么几样。
既然有的是时间,又何必心急火燎,索性把每日清早赶集当作走亲戚。集市上货物齐全,迟一点早一点搬回家没啥区别,不如先进茶馆,点上一碗面条,来上一只茶叶蛋,再加上一只狮子头、一块糍糕、一根油条,歇坐在临街的窗口,品尝着美味,一边听着此起彼伏的吆喝,一边看着匆忙拥挤的人流。至于要办的年货,等性急的人一走,集市不拥挤了,再一件一件地挑选,岂不美哉?
去肉铺灌上十来斤香肠、割些猪肉牛肉回去腌制,再去鱼摊挑上几条大草鱼,至于鸡鸭鹅,都在家里养着呢。杀上几只放进大缸里腌,待天一放晴,在家家户户都场地上支起了晒架,架上挂满了腊肉。年味仿佛就是从飘香的腊味中香浓起来的。
集越赶越有劲,越赶越觉得赶不够。吃的要从集市上去取,穿的要从集市上拿,用的要从集市上买。起先集市还算露水集,太阳升到一竹竿高,人们便满载而归。吃了腊八粥后,散集的时间便一天天后移。腊月二十三小年一到,集便不分日夜了,人们有时早上赶一集,下午赶一集,晚上还要赶一集。甚至连小孩们也背上几斤大米前去集市上排队炸爆米花,过年做圆子、欢团正等着用呢。往往炸爆米花的队伍一排就是几里路,时常要熬大半天才能轮得上。
腊月里的裁缝可是香饽饽,晚上刚给东家做好了新衣,西家连夜就将缝纫机挑回了家,南家眼巴巴地盯着西家早一点收工,北家的孩子早就哭闹着要新衣了。裁缝得是个慢性子的人,否则面对一件件等着做的新衣,就是夜夜不睡也忙不过来。腊月的裁缝从早忙到深夜,为的就是让家家户户的孩子在吃年饭时都能穿上新衣。
一进入腊月,耳畔每天都能听到零星的鞭炮炸响。起初,那响声单调枯燥且短促,而腊月二十三送灶的鞭炮声则是亢奋的、热烈的、欢快的,空气中洋溢着浓浓的火药味和喜庆的年味。年就这样踏着送灶的鞭炮声掀开了蒙脸的盖头,大步流星地向人们走来。侧耳倾听,能隐约听到年铿锵有力的脚步声。
磨年糕、做豆腐……石磨吱吱呀呀响个不停。蒸年糕、烀腊肉、熬豆腐……家家户户的灶台整天都冒着热气。炊烟也整日在屋顶上空盘旋,一日三餐的节奏已经被打乱,家家屋檐下整日都飘着肉香、面香、饭香、油香……人们的说笑声挤破了窗户纸,引来了鸟雀叽叽喳喳的回应。
腊月二十七,就有急性子的人家炸起了圆子。大半锅的菜籽油熬开后,一勺勺的米圆、挂面圆、肉圆便滚进油锅,扑鼻的香味儿急匆匆地飞赶到窗外。别家馋嘴的孩子急不可耐地催促着父母,赶快也烧起油锅。一时间,家家户户纷纷起油锅炸圆子。就在油香飘飘之时,在外打工的孩子们纷纷踏进了家门,一屋子的欢笑甚至要冲破墙壁。
团团圆圆是家家最大的喜事。把鲜红的春联贴上去,把大红福字贴上去,孩子们说着笑着,年饭已摆上,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围坐在一起,一盘盘冒着喷香热气的菜肴,温暖着幸福团聚在一起的一家人。
过年了,我们就要抬起头来,笑着往前看,人们的生活在继续,希望就在新的一年里。 (王帅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