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水而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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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孩子们那些稀奇古怪的梦想一样,我小小的心里也曾刻过一个好笑而又诗意的梦——临河而居,枕水而眠。那时候,不知道乌镇,不知道世界上竟然还有“枕水人家”这美得令人心跳的词语。对江南的所有印象,是堂屋里西侧门楣上挂着的一个老旧的牌匾。那是父母结婚时别人送的,一幅湖水荡漾的风景画。大人们似乎对它很珍重,说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杭州西湖啊。

这水波澄澄的美丽西湖并没有在我心里掀起波澜,掀起波澜的却是小村庄里的一条河,应该说是一个水塘。它位于村子的中央,圆圆的一片水域,周围岸上植着葱茏的树木,树木外密密地坐落着一排排红砖青瓦的房屋。这个被我称为河的水塘,在村庄里的地位就像它的位置一样是举足轻重的,相当于一片区域的中心广场。现在想来,不过是巴掌大的一片水,在一个孩子的眼里是多么广阔,维系着整个村庄人的衣食住行。

天气晴朗的时候,水塘的上空总是溢满了欢快脆亮的笑声。村庄里的大娘、婶婶,还有年轻的姑娘,在岸边浣洗衣物,洗呀,捶啊,水的声音和着说说笑笑的声音,像乐曲一样美妙。吃饭的时候,也很有意思。住在水塘附近的人家,总是在家里的饭桌前待不住,端着饭碗,蹲在岸边的树木旁,吸溜着,不过是农人的粗茶淡饭,却吃得如同山珍海味似的香。那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饭场。

最有意思的还是那些夏日的晚上,水塘边最是舒适清爽。晚饭后,庄里的人陆陆续续都会聚集到那里。三五一堆,吹着凉凉的风,胡侃闲聊。也有大人们讲鬼故事的,吓得孩子们大叫,可是又禁不住好奇凑上去听,真是又刺激又好玩。那样清凉美妙的夏日,总是会让孩子们迫切地期待。

因此,那时候,我总是在做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,渴盼着有一天我们也搬到水塘边住,那快乐该是多么广阔无边呢。日复一日,村庄里宁静安详,这个梦就更显得虚无缥缈。

直到7岁那年,父亲带着我去了一趟县城,我那水塘边居住的梦想突然又升了一级,变成了河。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河,比起水塘,简直是太阔大了。县城就是被这样的河护卫着,进城没有桥,没有路,只有清清的水域,来往的小船。多年后,当我读到杜荀鹤的诗:“君到姑苏见,人家尽枕河。古宫闲地少,水港小桥多。夜市卖菱藕,春船载绮罗。”简直熟悉得要命,和儿时那次进城的记忆一模一样。

那天,父亲带我在临河的影院里看了一场电影,在一个临河的亲戚家里住了一个晚上。虽然那是我第一次在影院里看电影,可我却不记得宽大的屏幕上演的什么了。倒是那个晚上,我高兴得睡不着,趴在窗户上,看了半夜的水。即使后半夜睡着后,也一直能听到水在我的枕下欢快地唱歌。

这样的一段经历像刻在了我的生命里一样,总是让我缱绻难忘,总有哗哗的水声在心底深处流淌。

没想到,我在长大,城里的河也在长。等我去城里读书的时候,县城比以前大了一倍。环绕县城的河被开凿成了人工湖,比西湖的面积还要大。来往的船只依旧有,只是仅供游玩。通往城里的路既有路也有桥。然而,我却十分失落。

几年后,在省会读大学的时候,竟然碰到了一个从南方水乡来中原求学的同学。我欣喜激动之下,缠着她讲讲她的家乡。她十分诧异地望着我,说,有什么好的啊,我喜欢你们中原,到处闻得见泥土的气息。

作为客气,她还是打开她的手机,让我看了一张她家门前的照片,那真的就是建在水上的房子,白墙黑瓦,我们的巷子是路,她们的巷子是水。一扇扇开着的雕花窗子,静谧清幽,让人悠然神往。比我梦中的景象更静,更美。

看着我热切的眼神,她似乎既理解又不理解,就像她对中原的向往一样,我也是如此恍惚。也许正如卞之琳的那首《断章》:“你在桥上看风景,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。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,你装饰了别人的梦。”你轻易得到的,正是别人孜孜以求的,只是不自知。

(责任编辑:支苗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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