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生六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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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人说,事如春梦了无痕,夏梦、秋梦、冬天的梦也留不下痕迹。人生如梦,实在连梦也不如。梦在追忆之际,漫漶如大雪融化,山阴处积白残冰还在。人生就是一场空,今日垂髫小儿,明日皓首老翁。富贵权位,锦衣玉食,朱门高楼,美人如画转瞬就是荒烟不过冷风。山高路陡,哪见当年开路客;苔青水绿,不知谁是挖井人。快意恩仇也好,恬静自适也好,皆无痕迹,大地依旧山河岁月,峰高水长,苍苍莽莽。但尘世一遭,总有一朵朵花开过放过,那是人生的永恒,立字存照,也算是不负上苍之仁厚——

一记:小男孩剥开一枚清水煮鸡蛋,洁白细腻,散发着清香。还有一枚煮鸡蛋,蛋壳以洋红染色,放在手里戏玩。鸡蛋忽从掌中滑落,跌在地上,顺土坡一路滚进池塘,咕咚一声水响。小男孩怅然若失,手抚石坝柳树,怯生生探头去看,柳树刚怯生生冒出一丝芽头。

二记:晨光照过田野,一片白亮,水稻青油油的。田埂上,一只公鸡羽翼粲然,昂然而立,声声长鸣划过村庄。夹垄阔叶箬竹上的露水尚未干透,有人在摘竹叶。母亲打开粮仓,晒稻谷。太阳越升越高,光影快速后退,从田垄到门前池塘,照过梨树、蘘荷,照到稻床上,光影变得慢了,檐瓦影子一点点迟钝后退,树梢几只麻雀迎风而动,稍不留神,它们就飞到稻谷堆,点头啄食,人走得近了,挥手去赶,方才一哄而散,还不飞远,只在眼前伺机观望。一只蜜蜂飞过,耳畔嗡嗡有声。一只蝴蝶也飞过,羽翼飘然。阳光照在老旧的木窗上,窗纸泛黄,靠窗一张八仙桌,上面放着油灯。刚得子的妇人,满脸欣然,男人冲泡了红糖水,碗口袅起热气。

三记:漫天星斗清冷幽寂,虽是暑天,入眼冷冷星芒,却又热闹。星光闪动千万年孤寂,亿万年孤寂,不知其始,不知其踪。山风吹过,萤火闪烁,一只,两只,三五只,百十只,万千只,在田野上空发出幽微朦胧的亮光。祖母坐在爬凳上,摇着蒲扇,等待祖父归来,陶罐炖着一只仔公鸡,清香弥漫过瓦房,飘进池塘乘凉人的鼻底。夜归的老人踏着夜色,身披一身星露,走过塘埂,惊得两只青蛙扑通跳进水里,祖母放下扇子,回家盛鸡汤。

四记:清晨,空气清新,忍不住深呼吸。夜里下过一场雨,几百年苍翠的树木投下阴影,树上残余的雨水零星滴落,人似乎也绿茵茵的,绿色的人。眼前一人赤着脚踝,低眉顺目,眼眸温柔,地面偶有积水,泛着墨光,小巷人家安然。穿过黛绿水光的柏油路,踩着积水去吃早餐。

五记:漫天灯火,成群的人穿街过巷,扶老携幼,携妻带子,人人手执灯笼,村庄被蜡烛点亮了,村口戏台的锣鼓声远远传来。我们侧立一旁,仿佛走入宋词走入散曲走入小说。远方山脉隐隐透出春意,春意化作微风,吹过脸庞,那人如玉。

六记:小女咿呀学语,每日共枕,躺在老棉被里,粗布蚊帐罩着木床,像回到了我的小时候。清晨,她刚睡醒,脸扭向我,嘻嘻一笑,粲然露出一对门牙,轻抚她的脸颊,柔软如春风,融化了整个豫东平原冰冷天气。

(责任编辑:支苗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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