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代变迁下的百姓群像嬗变

——读张殿礼先生长篇小说《槐花飘香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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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殿礼先生是我仰慕已久的亳州籍作家,他的长篇小说新著《槐花飘香》出版后,悉心研读,得到一些个人的感悟。

以小见大的时代变迁演绎

进入新世纪以来,以时代为大背景的中国文学作品佳作迭出,备受青睐。茅盾文学奖作品有《一句顶一万句》《秦腔》《长恨歌》《尘埃落定》《历史的天空》《英雄时代》等,影视剧上榜的有《人世间》《六姊妹》《北上》等。这些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,时间跨度长,少则二三十年,多则五六十年,几乎涵盖了建立新中国、建设社会主义、改革开放和进入新时代的伟大历程。即便选择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,较为密集地反映人们的生存状态和生活姿态,也是固定在一个相当长时间段内的。《槐花飘香》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,至当下乡村变迁,跨越了半个多世纪,洋洋洒洒五十万字的鸿篇巨制,跨越了不同历史时期的事件、风物、面貌、思想的嬗变,构筑一个庞大且丰沛的文字博物馆,把零落在尘埃中的瑰宝珍品,去其风烟,取其光华,收入囊中,为其所用。

巴尔扎克说:时代背景长篇小说既是“民族的秘史”,也是“时代的证词”。陈忠实先生的《白鹿原》被称为华夏子民的“民族的秘史”,它把那个阶段难以启齿的民族劣根性揭示出来,以唤起民族及大众的觉醒。梁晓声的《人世间》和淮南作家伊北的作品《六姊妹》完全可以归结于“时代的证词”这一类,平凡百姓的喜怒哀乐,留下了不同年代背景下无法抹去的深刻印记。我以为,张殿礼先生的《槐花飘香》则兼而有之,它既把人与人之间的矛盾纠葛、挣扎抗争乃至小心算计等人性之恶暴露出来,又真实地记录了时代底色下,人们无奈无助、奋力突围和向善向上的精神追求和行动实践。作品在社会性方面,以个体(槐树村)折射宏观变迁;在思想性方面,以历史和现实(时间跨度和人物变化)的互文,揭示现代化进程中的精神困境;在艺术性方面,以冷静客观叙事(节奏平缓的语调),拓展小说语言的文学功能。显然,作者在写作中,不是简单地描述某些事件、某些人物和某些场景,而是充分调动个人经验、个人观察和个人思考,对宏观变迁过程中的历史进程、社会洞察和现实观照加以关注和抒写。

作者善于用小切口,表述大事件。他把小说人物,固定在一个特定的空间(槐树村),看似格局拘泥,实是小空间换取大架构。小说里的人物(寻常百姓),也都是小人物,衣食住行、婚丧嫁娶、邻里纠纷、家长里短,看似小事小节,映照的都是大时代的影像聚焦。

鲜活的人物塑造和真实的场景再现

在小说领域,有个名家曾经把长篇小说比喻为一棵茂盛的参天大树,它可以在天地之间无限生长,经受春夏秋冬和风霜雪雨等自然的锤炼与考验。在一个主干的支撑下,枝枝蔓蔓,旁逸斜出,花开花落,叶绿叶枯。主干是小说的主题,枝条是情节,叶片和花朵是小说的人物,季节变换则是小说的环境。倘若沿着这个思路来看《槐花飘香》的话,那么小说的主题应该是社会发展滚滚向前的洪流,情节发生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以来所经历的改变革新,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世界共生共存共长。

首先,人物个性鲜明。鲁迅先生主张:“通过语言、肖像的细节刻画,揭示人物灵魂”;毕飞宇主张:“通过环境、名字、视角的统一设计,构建人物命运的必然性”。文学名家无论怎样强调自己的观点,似乎都有共同的认识:人物需有“弧光”(成长变化)、反差感、动机合理性,避免脸谱化。《槐花飘香》这部小说里塑造了数十个人物形象,每个人物都有血有肉,立体地呈现在眼前,好像隐藏在记忆的深处,突然被发现、唤醒和对视。尽管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,而人有千面,各有不同。小说中老槐根、麻五、李二娇、韩德儒、春生等等在乡村大舞台上,扮演着各自的角色,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
其次,情节设计合理。著名作家贾平凹强调:“写现实生活,写自己经历过的、看到的、听到的,从真实体验中提炼素材。”在《槐花飘香》序《从岁月深处飘散的槐花香》中,孙志保先生说它是一部20世纪50年代至当下的乡村变迁史、乡村政治史、乡村生活史,也是一部皖北民俗史,同时,也可称作皖北风物史。这样一部庞杂的“史记”,如果不是亲历者乃至亲为者,不可能在一个村的狭小时空里,变换而切换,真实地再现。彼时与此时的乡村,千变万化,都在作者经验掌控之中。

再次,环境凸显地域性和唯一性。莫言曾经提出:“高密东北乡既是地理概念,又是精神原乡。”莫言的小说作品立足于东北乡高密,创作出诸如《透明的红萝卜》《红高粱》《丰乳肥臀》等经典作品,把精神原乡提到了一个创作的高度。所谓的精神原乡,应该是产生思想并深受思想影响的地方。张殿礼先生创作的精神原乡在哪里呢?不用赘述,无疑就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皖北大地。皖北大地历史悠久,物华天宝,人杰地灵,名人辈出,尤其作者出生成长在三曹故里、华佗故乡的亳州,其厚重的历史文化和根植在骨子里的民族气节,都为其提供了丰厚的土壤条件和文化滋养。小说中的村庄、庄稼地、晒场、大队部、扶贫现场等环境,都给小说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支点和场景,每一个支点和场景的描述,都带有原始的镜头、本来的味道、特有的配方,是虚拟文化无法抵达和复制的。

冷静克制的语言叙事

汪曾祺在《小说里最重要的是什么》中明确提出:“小说是语言艺术,作家必须研究语言,从字句关系到篇章结构皆需锤炼。”一个作家能否称之为合格或者称职的作家,第一关应该是语言关。

小说《槐花飘香》娴熟地运用语言,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,字里行间,无论是写人写景、状物拟人、比喻修饰,都恰到好处。比如:“话音刚落,就见大队通信员小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,递给老书记一张纸。老槐根一边接过文件,一边瞪了小刘一眼。没礼貌,你没看见正在开会吗?小刘脸一红,说公社马主任让我立马交给您,我……那也得敲门或是喊报告呀?都讲你几回了,就是不长记性,去吧。小刘啪的一个立正,说是!屋里几个人哈哈笑着把小刘送了出去。”一段动作和对话,把两个人物的形象树立了起来,把活泼严肃的气氛营造了出来。再比如:“清晨,旭日从一抹红霞中冉冉升起,小草和庄稼挂满晶莹剔透的露水珠,蓝莹莹绿莹莹地惹人喜爱。”乡村的恬静和自然之美,跃然纸上……诸如此类接地气的语言叙述,俯拾皆是,举不胜举。

长篇小说的叙事讲究不急不躁,娓娓道来,它有足够的空间摆放和展示。《槐花飘香》堂堂五十万言,如果没有胸有成竹的结构驾驭能力和冷静克制的叙事把控能力,是无法成篇得到读者认可的。

皖北民俗风情的再现再造

皖北民俗风情是中原文化、江淮文化与农耕文明交融的产物,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和历史传承。其核心特点可归纳为以下方面:农耕文明与抗灾智慧的体现,多元艺术形式的活态传承,节庆活动的仪式感和烟火气,饮食文化的地域性与融合性,宗族观念的开放与包容并存。这些方面,《槐花飘香》里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呈现和展示。比如扒裤子,八十年代之前,皖北乡村这种习俗,颇有地域风情特色,人们乐此不疲地嬉戏着这种不是游戏的游戏,寓玩笑于娱乐之中,寓娱乐于玩笑之中。尽管带有粗俗成分,却延续着喜庆元素。再比如,小说中的打苏,是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们少时最常见的娱乐活动,它有着基本的规则和砝码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些民俗大都被现代文明气息所淹没,如果不是作者创作的这部小说,全知全能地再现了它们的存在与兴盛,再造了一个虽渐行渐远却活灵活现的文化现象,可能也会在人们的视野里消失殆尽。在这里,我们要由衷地对笔耕不辍的作家张殿礼先生说一声谢谢!

(责任编辑:李惠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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