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子与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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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是牛年,牛与中华民族有着深厚的渊源,它不仅是“开地之物”,是创世者,传说还是造人者,人类的始祖炎帝就是牛首人身。牛在人们的生产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。在我国古代典籍中就记载着不少与人类密切相关的“牛事”。蒙城是庄子故里。庄子这位大思想家特别倡导百姓养牛,他就写过《庄子·内篇·养生主》,“庖丁解牛”的故事就是从中而来。这是庄子著名的寓言。一个厨房里负责宰杀牛的厨师,居然成为寓言的主角,并且使国君领悟“养生”的道理。谁说技术不能提升为艺术,进而与大道结合,显示自在逍遥的趣味呢?

《庄子·内篇·养生主》这样写着:有一名厨师,替文惠君肢解牛。他手所接触的,肩所依靠的,脚所踩踏的,膝所抵住的,无不哗哗作响;刀插进去,则霍霍有声,无不切中音律;既配合《桑林》舞曲,又吻合《经首》乐章。文惠君说:“啊!好极了!技术怎能达到这样的地步呢!”

这一段在说什么?庖丁面对体型庞大的牛,要用到手、肩、脚、膝,最后当然还要下刀。凡是因而发出声响的,都切中音律,有高低音也有节拍,好像在演奏乐曲。《桑林》是商汤在桑林求雨时所制作的舞乐,《经首》则是尧(也有说是黄帝)制作的《咸池》中的一章。总之,血淋淋的屠牛过程,竟然犹如最文雅的音乐演奏。

既然文惠君表达了他的赞叹与疑惑,庖丁自然要说个道理出来。这名厨师放下刀,回答说:“我所爱好的是道,已经超过技术层次了。我最初肢解牛,所见到的都是一整头牛;三年之后,就不曾见到完整的牛了。以现在的情况而言,我是以心神去接触牛,而不是用眼睛去看牛,感官作用停止而心神充分运作。依照牛自然的生理结构,劈开筋肉的间隙,导向骨节的空隙,顺着牛本来的构造下刀。连经脉相连、骨肉相接的地方都没有碰到,何况是大骨头呢!”

在此,有两个语词值得注意,一是“依乎天理”,二是“因其固然”。这两句话原来说的是牛的“自然的条理”与“本来的构造”,后来则成为人们处世的指标,即,要设法像X光透视一般,看穿我们所面对的状况之“天理”与“固然”,然后顺着条理与结构去化解其中的困难。庖丁继续说:“好厨师每年换一把刀,因为是用刀割肉;普通的厨师每月换一把刀,因为是用刀砍骨头。如今我这把刀已经用了十九年了,肢解过数千头牛,而刀刃还像刚从磨刀石上磨过一样。牛的骨节之间有空隙,而我的刀刃薄得没有什么厚度;以没有厚度的刀刃切入有空隙的骨节,自然宽绰而有活动的余地了。所以用了十九年,刀刃还像新磨过的一样。虽然如此,每当遇到筋骨交错的部分,我知道不好处理,都会特别小心谨慎,目光集中,举止缓慢,然后稍一动刀,牛的肢体就分裂开来,像泥土一样散落地上。我提刀站立,环顾四周,意态从容而志得意满,然后把刀擦干净,收藏起来。”文惠君说:“好啊!我听了厨师这一番话,懂得养生的道理了。”

庖丁描述他的解牛过程,由此形成了“游刃有余”这句充满自信的成语。阅读这段文字,会觉得牛在他手上好像没受什么痛苦,死得也算相当自然了。庖丁解完牛之后,“提刀而立,为之四顾,为之踌躇满志”。《庄子·田子方》描写孙叔敖在楚国担任宰相,三上三下,都能泰然自若时,也使用类似的笔法,就是“方将踌躇,方将四顾”(我正踌躇得意,我正环顾四周)。差别在于:孙叔敖是一位宰相,而庖丁只是个厨师。

由此可以知道,在庄子心目中,没有地位高低、职业贵贱的分别。一个人只要安于自己的工作,在固定的规范中精益求精,从技术提升到艺术,抵达出神入化的程度,就可以觉悟“游刃有余”的妙趣,然后不妨在其中享受“踌躇满志”的快乐。

文惠君说他领悟了养生的道理,我们学到了什么?把“依乎天理”、“因其固然”、“游刃有余”这三句成语连在一起,似乎也符合养生的道理了。人生在世不仅要做好事而不做坏事,而且好事要自然而然地去做,千万不能有意地去做,不能为了沽名钓誉而做。做坏事和为了获名而做好事,就像是刀刃触及牛体的硬骨一样,会伤及己身。正因为这样,所以庄子说:当你做好事的时候,不要以追求名誉为目的;当你做坏事的时候,千万不要触及刑律。按照这样的法则行事,就可以保护身体,就可以保全生命。

(责任编辑:lql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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