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回老家,小女对着风扇吹,还中暑了,闹着要回家开空调。她哪知道,村庄就是天然的空调。在我小时候,有多少城里的孩子,一到暑假,就跑来农村亲戚家避暑。
我们在学校都没能做到,在暑假做到了,天天向上,头仰着,一棵棵树地瞅。扫描树身,看看有没有知了猴?聚焦枝桠,望望有没有鸟巢……一旦发现猎物,立刻奔过去,猴子般蹿上树。上树容易,下树难,更何况我们光着上身。从树上下来,肚皮、胳膊没有不花的!还有人,或许被虫小姐相中了,狠狠吻个红印,留下定情信物。
热是不热了,就是有点费前半身,尤其是肚皮。
树上玩腻了,而且肚皮被汗水蜇得痛,我们就转移阵地,到沟壕边乘凉。但是哪能坐住呢?安静几分钟,屁股就骚动起来,顺着沟沿滑下,冲进水沟,激起千层浪。这就是纯天然的冲浪嘛!泥浆水里说好玩,听取“哇”声一片。很快,沟沿就磨出光滑、明亮的轨道。我们像脊梁沟里的汗水,前仆后继。
玩时只顾贪图乐,不觉裤子已磨破。滑了一阵,屁股火辣辣地痛?彼此扒着屁股看,笑倒一片。裤子破了两个洞,屁股磨得红彤彤的,就像猴屁股。这,是凉快,就是太费后半身。你看,那两个屁股蛋子,都举红灯了,谁知道再凉快下去,会不会爆灯。
安全起见,我们玩一些低风险游戏,像剪刀石头布或猜拳。但是,不加点注,没刺激,输赢都无所谓,打不起精神。对于玩,我们是有职责精神的。三心二意的玩,是敷衍了事,为人不齿。所以,输者要受惩罚。惩罚也生态,要么刮鼻梁,要么抹泥糊或抹锅灰。开始还念及友谊的小船,下手都轻。几轮下来,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。
玩到最后,鼻子被刮掉一层皮,脸也被抹得没了下手的地方,爹娘都认不出来。这就有些费上半身了!一个个都是爱面子的人,都弄得鼻子不是鼻子、脸不是脸的。
当然,我们只是把玩当成事,来认真做,降降温,找找乐子,并非一无是处。如果能找到乐趣,即使是再累的农活,我们一样干得兴致勃勃、眉飞色舞,比如熬薄荷。
薄荷性凉,是暑夏的世外桃源。我们的活也好玩,就是“蹦蹦跳跳真可爱”。大人往锅里添薄荷,我们站在里面踩踩踩……薄荷的凉气,像无数条小蛇,漫过脚丫,攀上腿,缓缓往上爬。舒服得要死!不过,出了锅,就反转了,腿脚麻麻的、木木的,好像不是自己的了。
薄荷绝对是降温神器,就是太费下半身,让人身体凉个遍的同时,心也凉个透。
有人说,打不过,就化敌为友,加入他,和他同一阵线。如今,面对暑夏,我们大都失去与大自然“同流合污”的本能和“沆瀣一气”的能力。夏天很热,也很费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