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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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,经济落后的乡村有什么海味呢?常见的有两种:海带和带鱼,它们是年货,是冬季特有的美食,而海带比带鱼价格上有优势,所以备受人们青睐。

海带通常出现在年货市场上。卖海带的商贩,刚从外地进货回来,手脸都被寒风吹得黢黑,扯着疲惫的嗓子高喊:“海带、海带、正宗山东海带!情愿便宜卖不愿隔年卖!”那时的商贩很是辛苦,大冬天开着没有驾驶室的三轮车,跑到几百里外进货,虽然裹得里三层外三层,仍然冻得手脚冰凉,甚至因此落下病根。我曾经跟父亲去贩菜,往返一百公里,回来后脖子布满裂开的血口子,很多天才恢复。

在小时候的记忆里,海带属于“年菜”,是过年才能吃到的稀罕物,也只有过年才烀肉,才有那一锅肉汤。新买回来的海带,像一块厚实的抹布,表面粗糙,散发着古怪的海腥味。主妇们会先用水泡上,刷洗干净,然后切丝,放在肉汤里炖煮。海带是所有食材中最耐煮的,炖上大半天也不会化掉。把海带放锅里煮,颜色变得很黑不好看,不仅味道不好,嚼起来非常硬,老人吃不动。后来有村人到河南经营胡辣汤,习得烹饪海带之法,就是把它放在锅里蒸一下,蒸过之后再放进冷水之中泡,然后再拿来烹煮,不仅大大缩短烹饪时间,海带也更味美耐嚼。春节前后,家家都会用那锅肉汤煮上半盆海带,吃的时候加热一下。海带味美、下饭、顶饿,让人吃得心满意足。

海带平时一般舍不得买,但是有几年忽然流行起来了,除了物流的日益发达,还有“碘”的助推。那时,内陆农村缺碘严重,影响胎儿发育,影响儿童智力、身体发育,造成运动、视觉、听觉障碍,典型如“呆小症”。强壮的成人也无法幸免,比较典型的是甲状腺肿大,常称为大脖子病。为了预防碘缺乏病,国家强制食盐加碘,封闭的乡村开始重视往食谱中加碘,各种海鲜太贵又买不到,物美价廉的海带就成了不二之选。大人都希望孩子健康聪明,要孩子吃海带时常说,多吃点,吃了聪明,又不得大脖子病。

有了健康的加持,吃海带就不再局限于过年。大小食肆,几乎都有凉拌海带丝,褐色的海带丝泛着光泽,盛放在洁白的瓷盘里,点缀着红椒、香菜,望之食欲大开。夹起来入口,又脆又细又滑,瓷实的海带带着香油、酱油、辣椒的味道,别有一番风味。

寻常农家,平时也会买些海带,在家里炒菜吃,凉拌着吃,做海带汤。冬季是喝汤的季节,滋补又暖身体,可是缺乏肉类蔬菜怎么做汤?海带就要出场了。豆腐油炸,洗一些面筋,加入海带,再加上辣椒和胡椒,大冬天喝上一碗,滑嫩可口,温暖舒适。海带汤流行于很多地方,韩式菜品中普遍能看到海带,炖汤的时候都会放一点。韩国文化中就有一个习俗,就是过生日的时候一定要喝海带汤。

从健康的角度看,海带不仅含有人体必需的碘,也含有人体所需的能量,是一种健康食材。海带的蛋白质中氨基酸种类齐全,比例适当,十分接近理想蛋白质中所需的氨基酸含量。

海带药食皆宜,中医入药时叫昆布,在《现代实用中药》一书中,海带可以治水肿、淋疾、湿性脚气、甲状腺肿、慢性气管炎、咳嗽等。现代人重视减肥,海带中的化学物质可以阻滞身体吸收脂肪,对减肥瘦身大有好处。海带中维生素、胡萝卜素含量丰富,有助于维持皮肤功能,防止皮肤病,使皮肤光滑细腻。海带能降血压、血脂、血糖,适合深受“三高”之苦的现代人。有了健康的加持,海带如今流行于世界各个角落,除了做菜外,人们还把它加工成多种风味独特的食品。

我在三十岁之前没见过大海,在我的记忆里,海带就是大海的气息。后来我见过万亩规模的海带养殖场,一眼望不到边,人们像收割庄稼一样采收海带。我在电视画面中还见过远海的巨型海带,如布幔一样在水底漂浮翻卷,鱼虾在身边轻盈地游过,活像一位美丽的舞者,海带不仅是食物,更带给我对于大海的向往。

(责任编辑:支苗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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