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人间事不俗。”这是我随身带着的淡粉色小笔记本封面上的话。每天拿在手中,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几个字,心里会莫名的喜悦,也开启了一天的好心情。
这几个平常的字组合起来有一种智慧在里面,饱含着对尘世生活的深情,凡俗的生活,不妨诗意一些,浪漫一些,洒脱一些,用明亮的眼睛,用清澈的心灵,去发现平淡生活中的美好和动人之处,去认真感受尘世间的明媚和诗意。正是人们常说的知足而常乐。
知足,不是安于现状,裹足不前,而是看到生活里积极的一面,明亮的那一部分,用这些光亮和美好去照亮五味杂陈的凡俗粗粝的日子。
“人间事不俗。”走路时,我心里常常默念着,也常常会想起古老的二十四节气中的“小满”。“小满,小满。”这样不经意念出来,简单的字句像钢琴上的黑白键,有乐调节奏之美,再细品味,发现还蕴藏着人生的哲思。
想起《红楼梦》中第七十六回,林黛玉和史湘云在“凹晶溪馆”卷棚底下近水赏月,二人在湘妃竹墩上坐下,抬头一看:“只见天上一轮皓月,池中一轮水月,上下争辉,如置身于晶宫鲛室之内。微风一过,粼粼然池面皱碧铺纹,真令人神清气净。”
如此好月好风,坐在船上喝点小酒,就更美了。飒爽性子的史湘云就笑说:“怎得这会子坐上船吃酒倒好。这要是我家里这样,我就立刻坐船了。”
要知道,此时的两个人,父母都不在了,现在客居贾家。接下来是两人关于人生能不能如意的探讨。
林黛玉笑道:“正是古人常说的好,‘事若求全何所乐’。据我说,这也罢了,偏要坐船起来。”
湘云笑道:“得陇望蜀,人之常情。可知那些老人家说得不错。说贫穷之家自为富贵之家事事趁心,告诉他说竟不能遂心,他们不肯信的;必得亲历其境,他方知觉了。就如咱们两个,虽父母不在,然却也忝在富贵之乡,只可惜你我竟有许多不遂心的事。”
黛玉笑道:“不但你我不能趁心,就连老太太、太太以至宝玉探丫头等人,无论事大事小,有理无理,其不能各遂其心者,同一理也,何况你我旅居客寄之人哉!”
正是“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”,还要常想一二。人人都有不能遂心的事,“事若求全何所乐”,生活中的事样样都要求圆满,都要求十全十美,整天琢磨着求全责备,哪里还有快乐的时候。
从另一个角度来说,圆圆满满,也让人不安和忧伤,因为“水满则溢,月满则缺”。苏东坡的词里言:“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。”这都是人间常事。因此,人生中的诸般事,小满就好。
就像小满时节的天气,还不太炎热,清畅舒适,时时有清风拂来。自然界里的草木也都在蕴蓄着一股子劲儿在生长,触目处青翠茂盛,生机勃勃。田野里的小麦灌浆了,默默地在蓝天白云下给农人们酝酿着一场丰收和喜悦。
小满是生活最好的状态,有希望,有盼头,既能把握住眼前的快乐,对未来又有遐想和憧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