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水利官司
由亳州城南三十余公里之赵桥集,到亳州城南门,有一条土公路相通。路比农田高约二公尺余,无桥梁涵洞。
当涝灾发生时,路西水被路所阻,要较长时间,水才能下去。路西人要求在路上扒开壑口,以利宣泄,路东人则坚决不让,并像守护堤防一样,日夜坚守。有时发生械斗,互有伤亡。如发生诉讼,国民党政府则拖拉、推诿,久不能决。直到解放后,统一规划,大兴水利,才彻底平息。
心地褊狭与自私,酿成卅载水官司。
须知饮鸩止渴夜,正是以邻为壑时。
●杨光和诗
小农顾自己,械斗骨肉残。有了共产党,眼界始放宽。翻开昨日历,惨象不忍看。粒粒血汗染,往事已如烟。
吸毒
民国时期,亳州盛行吸毒之风。初为吸大烟(罂粟)。大烟的价格低于老海(海洛因),吸食之量也易于控制,故为此破产者尚少。民国后期,吸毒者多为老海。价高,吸食之量亦逐渐增多。许多富贵之家,为此倾家荡产,而人亦废。直到1951年,人民政府大力肃毒,吸毒者才逐渐消失。
吸大烟
大烟名罂粟,来自天竺国。造福于人类,止痛称良药。一朝成毒瘾,忧患实多多。林公禁鸦片,辉煌名史册。纤纤一小草,能改变国家之命运,造成人生之坎坷。
清廷日贪腐,赔款复平平。国库日益空,想起大烟捐。由“禁”变自种,捐税重如山。春天种罂粟,夏季花开妍。秋季成果实,球形或椭圆。其中生乳汁,毒性内中含。薄暮划破果,和露收其涎。此涎置碗中,不久黑又坚。此名为“烟土”,可以代银钱①。
今有瘾君子,毒瘾发正酣。哈欠又哈欠,涕泗复涟涟。床上摆烟灯,灯光荧荧然。烟钎挑烟膏,烤罢指上团。烟膏成烟泡,生烟变熟烟。烟泡焊在烟枪上,一呼一吸快活仙。
日复日,年复年,毒瘾日益大,烟膏日益添,身躯日益瘦,面色日益残。人呼大烟鬼,人鬼竟得兼。呜呼!烟毒害我兮诚非浅,国衰家破兮二百年!
①银钱:当时货币,多为银元。可以大烟代之。
●杨光和诗
吸食大烟景,宛然呈目前。吸食大烟人,人不人鬼不鬼,大风能吹倒,骨瘦似麻杆。下田不能锄,荷枪难上肩。妻离又子散,破家又荡产。敌人打过来,眼睁睁丢了江山。鸦片战争祸,仿佛在昨天!
哈“老海”
毒品种类多,罂粟是其根。罂粟作原料,制成海洛因。吸食在何处?不需床与寝。陋室对墙隅,双腿蹲埃尘。吸食甚便利,烟盒①作仆人。锡箔②作“锡锅”,盒皮③是“柴薪”。“老海”置“锅”上,纸条“锅”下焚。缕缕青烟出,张口吸入唇。边吸边呕吐,涕泗沾衣襟。一“锅”复一“锅”,过瘾方称心。昔有豪门子,青壮尚未婚。及到新婚日,新郎无处寻。昨夜哈“老海”,一直到凌晨。入寝天已亮,今是梦中人。短短数年间,家产尽化尘。妻子早离去,孑然剩一身。沿门去托钵,羞见亲与邻。
①烟盒:纸烟盒。
②锡箔:纸烟盒中裹烟的锡纸。
③皮:纸烟盒皮,撕成条条,捻成纸捻。瘾中人称之为“柴禾”。
●杨光和诗
大烟老海猛于虎,往事如烟话果因。
亲见亲闻含泪写,谆谆告诫后来人。
妓院街
解放前,实行公娼制,妓院集中在天棚、磁器二街(在亳州老城西北花戏楼西)。妓院门口挂有木牌,上书“书寓”二字。门前拉客者,倚门卖笑者,比比皆是。故人宁愿绕道而行,不愿从此路经过。
磁器天棚莫浪游,道旁“书寓”即青楼。
当年都是良家女,一入此门万世羞。
●杨光点评及和诗
妓院是男权社会的产物,妇女是弱势群体,妓女是受害者。
含笑心悲苦,名花耻卖身。
且看杜十娘,沉宝薄情人。
正月里的顺河街
亳州涡河南岸,东起二桥口,西至大棚栏门,每年春节后,到旧历二月初,在这一个月中,游人如织,商业最为繁荣,人们称之为亳州之天桥。
能满足人之听觉者,有地方戏和曲艺,如豫剧、曲剧、河南坠子、大鼓、评书、相声等;能满足味觉者,为亳州各种小吃。颇具特色者,有兔子肉、刘协酥肉、紫阳斋酱菜(如瓜罐子、大头菜),亳州产各种名酒,如黄金波、竹叶清、状元红等;满足视觉者,如上刀山(杂技)、拉洋片(与幻灯相似)、皮影、木偶戏等。
正月过后,顺河街上,人渐减少,逐渐恢复旧观。
行乐及时趁早春,道旁杨柳未曾新。
此间若有丹青手,我辈都为上河人。
●杨光点评及和诗
顺河繁华,文字留影。诗后两句,比喻特妙。
一枝秀笔写新春,如画风光老斫轮。
无愧丹青丘壑手,顺河即是上河人。
名伶徐碧云
在亳州演戏赈灾
1943年春,名伶徐碧云赴大后方演出,路过亳州。他与亳州绅士姜××有旧,想让他留驻几天,演戏赈灾。后连续演了五天戏。我看了一天,票是亲友送的。那天的正戏是《玉堂春》。徐碧云饰苏三,演“会审”,徐的夫人,饰苏三,演“起解”,已嫁某票友为妾之黄某演《滑油山》。是鬼戏,观众并不看好。
洪水滔滔直欲狂,流离百姓实堪伤。
慈航普渡在何处?一曲清歌十石粮。
●杨光点评及和诗
名伶碧云,鸿爪亳方。赈灾义演,十石何妨?我赞此句,清新芬芳。我赞其人,普渡慈航。
清歌一曲值千金,侠士肝胆菩萨心。
亳州义演留鸿爪,直叫诗人说到今。
砂礓坑里冤魂多
孙匪殿英三次破亳,除烧杀抢掠外,还大肆奸污妇女。且以第一次为甚。亳城内有大坑,坑大水深,清澈可鉴。殉难妇女多选择此处为葬身之地。每天都有投坑而死者。
我认为她们之死,与“殉夫”大不相同。她们是为了保持自身之清白,不甘心受辱,而甘愿一死。是坚强勇敢的表现,是洁身自爱的表现,与“殉夫”大不相同。“殉夫”则是表现妇女以夫为天,夫权至上。二者不可同日而语。谨为小诗以吊之。
保家抗暴是男儿,女子含冤信可悲。
千古艰难惟一死,伤心只有碧波知。
●杨光点评及和诗
殉难妇女是女儿身,男儿性。首句“是”改“亦”,称赞她们也是男儿。
花容月貌雪霜欺,玉碎香消愤沉池。
莫道深闺柔弱女,自珍清白亦男儿。
二桥口下滨河的
一块水泥地
亳州二桥口下面涡河南岸,向东二十余米,滨河一块水泥地,约篮球场大小,是上世纪孙匪殿英第一次祸亳前亳州电厂锅炉房的所在。当时,蚌埠、合肥都还无电厂,亳州城区已有电照明。1925年,孙匪烧毁电厂,直到1958年,亳州才有电使用。
注:上世纪和以前,一般建筑尚无使用水泥者。
黄卷青灯若许年,煌煌电火我居先。
可怜一炬成焦土,毁掉“光明”三十年。
●杨光和诗
孙匪殿英昔盗陵,祸亳一事了无闻。
凭君运笔鉴毫末,再现妖魔欲遁身。
拾老婆
1930年旧历五月,孙匪殿英第三次祸亳,携来许多从外地掠来的妇女,逃走时,急于逃走不暇带走。她们无依无靠,又羞于见故乡父老。于是到处可以听到她们的哭声。穷人无妻者,找到她们,得到同意,就带回家去作为老婆。直到解放初期,这些留下来的妇女,还可见到。
掠人妻女丧天良,流落他乡难返乡。
陌巷城隅闻野哭,携回家去作新娘。
●杨光和诗
昔盗清陵无可恕,掠人妻女鼎中烹。
故乡云断三更梦,笔底依稀啜泣声。
孙匪殿英火烧大观楼
洪济桥北首路东西两旁,房屋虽毁,但留下巨大屋基。即孙匪第一次祸亳前之大观楼,为孙匪焚毁者。东为饭馆、浴池,西为旅舍。有复道(从空中通过,连结街道两旁之空中道路)相通。建筑与装修极尽豪华之能事。为亳州达官贵人享乐之所。1925年为孙匪殿英所焚。
县中称巨擘,淮上称亳州。水运通豫皖,涡河日夜流。有街七十二,货积如山丘。繁华在何处,北关大观楼。街东与街西,皆为富人谋。过街有复道,来往颇自由。路东供餐饮,厨上尽珍馐。此中有美酒,中外皆可求。来此宴宾客,富贵比王侯。侍者皆鲜衣,大多是女流。
酒酣食亦饱,洗浴正当时。浴盆置楼上,人皆称“悬池”。盆水清且清,温凉亦相宜。盆旁女侍者,按摩亦良师。抚摩活血脉,敲打肌肉弛。曲肱活关节,通身皆忘疲。
待到黄昏后,灯火渐迷离。脚下踏复道,路东转路西。那里是旅社,华屋供栖息。多有大烟瘾,“过瘾”是第一。喷云复吐雾,烟气出床帷。来者多携妓,歌声绕楼飞。一枕黑甜乡,中天见红日。如此周复始,醉生与梦死。官人温柔乡,富人锦绣围。匪人只一炬,可怜瓦砾堆。
●杨光和诗
可怜一炬大观火,锦簇花团化作尘。
余恨绵绵今尚在,赖君一一说前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