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是城市化浪潮的裹挟还是交通便利的影响,地理性植物的界域,似乎越来越模糊,越来越小了。
譬如花。
在几十年前,城市的公园里或许会有一株两株的迎春花点缀早春。而在农家,要到农历二月底才有花开的——桃花开,杏花败。杏花谢了,桃花及菜花才会嫣红姹紫起来,这个时候,春天的温暖才会真正的驱走冬寒,呈现出一派暖融融的春光。
这个时候,就到了三月三了。
在我国农历的节日里,并没有“三月三”的排位。但对于农家而言,“三月三”的重要性,是要超过“龙抬头”的“二月二”的。“二月二”只是象征,而“三月三”有实际意义:“三月三,黄瓜瓠子地里安”。
这个季节里,摇曳的暖风之中,房前屋后,种瓜种豆。秋后的收获,都在这个季节里播种孕育。一句闲闲的谚语,就是一株生长万年的希望之树,一直引导着一代一代的农民们前行。只要记住这句话,就能培育出一个差不多的农民了。
三月三,在长江流域,或许是春天已老:山上的“雨前茶”早已采过,就是“明前茶”也已经炒熟封禁在茶篓里。山坡上的油菜,此时早已黄成一片。江水蓝成一块玻璃,两岸的茶树,绿得浓得怕要化不开了。
但在黄河流域的中原,三月三,正是初穿嫁衣的春娘。麦田里,绿浪翻滚成肉肉的媾和,绿柳映衬桃花,紫玉般的白芍芽子簇簇争春,牡丹的花苞,已经裂开了充满欲望的嘴唇。
土壤是温暖的,扒一个坑,丢几粒籽儿,浇一瓢水,盖一把土。几天之间,一簇簇嫩嫩的菜苗就拱了出来,在春风的抚摸里恣意的摇动,不仅让人爱怜,更让人萌生希冀。
三月三还是个可以治病疗疾的日子。农村中流传一个单方:三月三的早晨,太阳还没出来的时节,找一个33岁的属“水”的女性,到地里挖些茵陈,熬水喝喝,可以治疗哮喘病。记得有一年,我母亲正好33岁,提前两天就有邻居的孩子来央求,请求我母亲帮忙,起个早,帮他家挖几棵药草回来。记忆中,邻居家是一对伯侄,侄子的父母早亡,由其大伯抚养。大伯也是孤身一人,以编席打篓维持生计,爷俩相依为命。那个做大伯的常年哮喘,喉咙里老是拉风箱一般的发出呼呼的声音。我也怂恿母亲帮邻居家挖几棵药草,主要是想看一看,是不是真的很神奇。
没过几年,那个做伯伯的,因为哮喘病去世了,死时,也就是50来岁吧。
在缺医少药的时代,人们对于疾病束手无策,求医无门,就发明或者流传了许多的单方。三月三早晨由33岁的女性挖草药,仅仅是其中的一例,不管效果如何,有个念想,总是会鼓舞人的吧?
三月三,气候渐暖,适宜春播,似乎定为“播种节”较为妥当,不然,那句农谣也不会流传至今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