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天地为书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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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三日不读书,便觉得语言乏味,面目可憎。”窃以为此言虽然有些夸张,却颇有道理,对于读书人来说,阅读是最正常的状态,几日没能读书,肯定是被什么琐事绊住了,心情大抵是不佳的,没有书本的滋养,言谈之间就少了灵气与机锋,语言乏味是自然的。

状态不佳时,揽镜自照,面目虽不至于可憎,却也肯定不会光彩照人。倒不是说阅读有多高雅,只是,读书人多不善于应酬和游乐,兴趣多在那些文字里,不读书,要向何处寻觅快乐呢?

每个读书人都想拥有一间自己的书房,书房可大可小,但一定得是幽静的,得是一个独立的空间,容得下书橱、书桌、电脑,如果要求再高点,可以添置一架琴,几盆花木,几块灵璧石,如果还可以好一些,再添个大几案用来写字画画,如果仍可以奢侈,那么就来个大院子,搭一架花棚,养花种草,放鹤养鸟……欲望无尽,每个书生心里,理想中完美的书房大抵都是相同的,即如明朝人李晔所言:“在溪山纡曲处择书屋,结构只三间,上加层楼,以观云物。四旁修竹百竿,以招清风。老梅寒蹇,低枝入窗,芳草缛苔,周于砌下……”

印象中,清朝嘉庆年间有个余姚人,好像叫黄澄量的,就在四明山建了一个私人藏书楼,周围有七十二座山峰环绕,据说藏书多达六万余卷。想一想,在这样的大书房里读书,脚下流云簇拥,耳畔松风鸟语,溪流淙淙,早晨红日满窗,夜来月照半墙,靠在一张躺椅上,看几行书,就几眼明霞,嗅几鼻子野花,真是要醉死人的!远离闹市,山路难行,那些来寻访的朋友,一定都是知己,都是鸿儒,竹林之下,调个弦弄个笙,溪流之旁,品个茶流个觞,再畅谈个读书心得……噫!这才叫快意人生!

可是,这么好的书房,几百年也没有一个,就连设想一下,大概都觉得太奢侈了,哪里能指望变成现实?我眼下的现实是,我那不足十平方的小书房,已经改成了老人的卧室,我只能坐在自己卧室的飘窗上看书了。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五六年,最初时很是懊恼,似乎无法读书了,但慢慢沉静下来,发现书还是那书,文字还是那样的味道。

常常,我把飘窗外面的那层白纱窗帘拉上,再把墙上的内层厚窗帘拉上,那不足两平方的小空间,就成了我独立的书房。我坐在那儿看张潮,看张岱,看蒋勋和叶嘉莹,好多书,都是在那个小小空间里看完的。读张岱的《梅花书屋》时,他那岁开三百余朵的西瓜瓤大牡丹,那积三尺香雪的西府海棠,就如同在我身边一样,我甚至能感觉到牡丹的滑软,能闻到海棠的清香,沉浸其中,竟然丝毫感觉不到飘窗的狭促。

也很少再买书。书橱里大大小小的空隙都塞满之后,我就办了张借书卡,到图书馆借书看了。图书馆走得熟门熟路了,竟觉得,那幢楼就是我的大书房,是我的私家藏书楼,我要找哪本书,往手机里一输,它的编码和详细位置就噌地跳出来。

每每拿到一本心仪的书,都觉得好快乐:看我的藏书楼,专门有人替我管理,防霉防蛀都不让我操心,添置新书还不让我出钱,简直太幸福了吧?想想从前还沮丧于书橱的狭小,真是燕雀不识鸿鹄的天地!

那天,仍是坐在小小的飘窗上,读刚从我的“藏书楼”里取来的《幽梦影》,张潮说,“善读书者,无之而非书,山水亦书也,棋酒亦书也,花月亦书也……”猛然觉得,鸿鹄的格局也还是太小了,世界原本就是案头之书,如果胸中有丘壑,那么天地就是你的书房,山川河流、诗酒油盐,都是你手中书卷。

(责任编辑:支苗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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