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冬后,我居住的小区里,不时有拉车叫卖红薯的吆喝声。已年近九旬双耳几乎失聪的母亲,不知是怎么听到的,便唠叨着让我买些回来煮了吃,我不敢怠慢,立刻下楼买了一大袋红薯提了回来。
对上班族来说,晚上的时光是最惬意的,下班后我很利落地把买来的红薯洗净去皮,开始上锅蒸煮,不足半个时辰,厨房里已弥漫着那久违了的淡淡的红薯香,并逐渐向客厅慢慢飘过来。恍惚间,我有了梦幻般地错觉,眼前飘来的仿佛不是红薯的缕缕香味,而是年少时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,更像是令我难以忘怀的一丝乡愁!
记得年少时,那时物资极度匮乏,尤其是在我居住的乡下,人人都过着缺衣少食的日子,每天能填饱肚子已很知足,改善伙食那是过年时才有的奢望。在贫瘠的土地里,其它粮食作物收成很少,倒是易于栽种的红薯年年获得丰收,改革开放前的六七十年代,我们国家正处在相对最困难时期,寻常百姓家也正是靠着这些丰收的红薯,才养活了好几代人,我也是其中之一,至今对红薯心存感念。
红薯生命力强易于栽种,据说红薯最早传入我国的是明朝时期一位姓陈的商人,从菲律宾几经磨难漂洋过海带回祖国,从此落地生根,才有了我们现在吃的红薯。
红薯在皖北春夏两季都有种植,不同季节的红薯味道各异。每年春夏时节,乡下到处是一望无际的红薯地,为了不影响红薯的收成,怕叶子上的茎蔓扎根争养分,大人们总是隔三差五的手里拿着木棍,对绿油油的红薯茎蔓翻来覆去,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,我和小伙伴们也快活地加入其中一起劳作,有时还会有意外的收获,捉到一窝小野兔也不算稀罕事,碰巧了还能捡到青杏般大小的野鸡蛋,遇到这样的小幸运,我和小伙伴们能兴奋好几天。
到了霜降时节,红薯的叶子开始变得紫黑,此时,大人们会把自家小院里的红薯窖修整一新,耐心地等待收获的日子快些到来,也等待着维持全家人一冬生命的希望。过不多久,收获回来的红薯堆满了冬藏的地窖。有了这一窖红薯,全家人的心整个冬天都是踏实的。
渐渐地寒冷的冬天如期而来。傍晚,一场雪落下,小村被皑皑白雪覆盖着,异常安静,只有老屋顶上的袅袅炊烟在小村周围环绕。屋内,全家人围炉而坐暖意融融,一边嗅着即将煮熟的红薯香,一边悠闲地等待让人口舌生津的红薯出锅。就这样,在寒冬里居家享受着慢时光所带来的安逸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直到我穿上军装走向军营,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那个养育我多年的小村庄。之后,那段美好时光也与我渐行渐远了。从此,红薯的味道也成了我永远的乡愁。
多年过去了,随着岁月的变迁,老屋内已物是人非,只有老屋顶上的炊烟以及老屋内飘出的红薯香,刻在记忆里,历久弥新。我赞叹那个年代的人们,物质上在苦难中挣扎,精神上却敢战天斗地!那时的日子虽清贫如洗却苦中有乐。那时的时光总是显得很慢,缓慢地就像蜿蜒流淌千年的涡河水,滋养着我们的心灵。但愿生活在新时代的人们,能去除内心的浮躁,把生活的脚步慢下来,安放好自己的灵魂,且行且珍惜拥有的现在和未曾拥有的将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