晌午时分,我在厨房不紧不慢地摘着准备下锅的菜,看着窗外的行人被大风催快着脚步。菜摘好了一半,风声越发响了,对面门檐下两只大红灯笼翻来翻去。只听“砰”的一声响,似什么东西掉了下来,那灯笼晃了又晃,摇摇欲坠,却又安然无恙。不会是我家的雨榻吧?上次刮大风它们已经变了形了,只用铁丝勉强固定着。
砸着人可不得了,我停下了手中的活,出门看看,拐过东边邻居家的院角,几辆崭新的小汽车沿着小区路两边排成了长队,不远处一把偌大的油纸伞,竖在一辆黑色小汽车的后面,我不由地朝那边走去。
哦!原来是位稀客,炸爆米花的,记忆中寒冬腊月里走乡串村的爆米花老爷爷,竟在这个春天悄悄地来了。老头从圆滚滚的铁炉里掀出白胖胖的米粒子,又紧攥着网口,抖了抖长长的布袋子,一股浓浓的米香味儿直钻进了鼻子。刚出锅的爆米花仿佛将开未开的雪白色的槐树花苞,在这四月的阳光下亮得刺眼,爆米花的清香紧随着大风扬起来了,一股久违了的香甜味道溢满了我的心头。
我出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,那时,人们经济来源少,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。农村刚刚分田到户,家家户户几乎很少有余粮,更别说小孩子有什么零食可吃了。傍晚放学回到家,奶奶偶尔端过来一只干瓢,几块薄薄的碎锅巴,就是我们姐弟几个争抢的美食。要是在快过年的时候能吃上香喷喷的爆米花,那简直就是非常幸福的事了。
“开了。”站在电动车边的老头吆喝了一嗓子,一下子惊回了我的思绪,我下意识地抬起了双手要去捂住耳朵。他回头朝我笑了笑,见我盯着他的电动旋转的新设备,他自语道:“才买了三天。”
“这下省劲儿了吧?”我回问道。
“嗯,原来的也不算太累,就是生意好的话,一个人忙不过来的。”
我递过五元钱,老头从一堆装好了的塑料袋里,挑了个最满的。
“哎!昨天还被骗了呢。”他低语道。
“怎么?收到假钱了?”我忙追问。
“是个年轻人,说是用支付宝扫了我的微信了,就信了他。”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我嚼着一把刚出锅的爆米花,竟觉得甜味不似记忆中的那么浓了。
“蓼茸蒿笋试春盘,人间有味是清欢。”洗净自己的一方心灵,守望爆米花的春天,只愿这清淡的欢愉如四月的槐花,永远地开在这岁月静好的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