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的小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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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妈一辈子家里地里操持着,馒头稀饭,简单的一日三餐不在话下。但若论煎炸烹炒这些厨艺,她就束手无策了。每次家里来了客人,都打电话让我们过去帮忙。逢年过节回家,我妈常说的那句就是“你们吃啥做啥,做啥吃啥。”她则倾其所有,找出和爸爸一趟趟赶集买来的食材,要么择菜、洗菜,坐在灶前烧锅;要么就是颠来跑去,帮着拿餐具物什。

其实,我妈只是不会做那些新鲜菜式罢了,作为家庭主妇,一溜几个孩子,是她将我们拉扯大。她善于做些家常饭菜,如馒头、包子、面条、稀饭等,她也常常做些蒸菜。从春天起,就蒸榆钱、槐花、荠菜,还有芹菜叶、红薯叶、菜薹叶等。在那个饥馑的年代,妈想法变换着花样,填饱我们的肚子。逢年过节,也会炸丸子、炸麻叶、包白菜饺子。用肉汤煨上成盆的海带、金金菜、南瓜干。客人来了,地锅里加上水,摊上大篦子,馏了蒸馍、枣花、丸子、海带、肉,一掀锅就待客了。哪像现在,什么菜都现炒现做,各种佐料、刀工和程序,看着就眼花缭乱。

除了简单的三餐和家乡的传统菜,我妈制作的几样小菜还是耐嚼耐品、常吃不厌的,也是我最爱吃、最怀念的。过去日子清贫,没有鸡鸭肉蛋。每到春来,妈都会把树上的椿芽摘下来,用开水一淖,切碎,香油一拌,清香四溢、浸透肺腑。蒸槐花、蒸楮球,蒸荠菜,撒点野蒜苗,就着稀粥,吃得滋滋润润。

我妈腌的糖醋蒜,更是一绝。蒜不老不嫩,正当时,太嫩没有蒜味,太老辛辣,我妈总能把握得恰到好处。刨回的蒜头,一头头剪去根须,往往把她的手辣得通红,眼睛流泪不止。清水里泡上几天,来回换水,渡去辛辣味,又用盐腌上几天。再把买来的米醋,掺上糖熬熬,最后下蒜。泡上十天半月,白里透红、晶莹剔透的糖醋蒜就腌好了。酸甜适中,脆爽可口,可好吃了,这成为整个麦季的佐饭小菜。麦收忙,没时间做饭,糖醋蒜可拌粥,可就馍,一切皆宜。我妈做的糖醋蒜,好吃,长久不坏。邻里都喜欢吃,我妈都热情地送去,自家做的,不稀罕,随便吃。

暑天里,我妈还会烀了黄豆,拌上面粉,放在屋里簸箕上,捂到发霉,佐以辣椒、大料、姜片,下酱豆。用几层布封了,放在日头下暴晒,晒得翻滚。发酵的黄豆辣椒,分解、融合,互相作用。最后做成的酱豆香喷喷、红通通、黏糊糊,酱香四溢。掺葱段萝卜丁蒸蒸,或与藕丁一起炒炒。咸辣鲜香,滋味悠长,有豆香、椒香、酱香,还有太阳的暖香。吃到肚里,熨帖温暖,特别下饭。

入秋后,我妈又开始腌萝卜干了。家种的大萝卜,水灵灵,脆生生,切成条,也是开水里淖过,太阳下晒过,盐巴里腌过,黑暗里闷过。撒上自己磨碎的佐料粉,腌出的萝卜干,脆爽又筋道。切碎淋上香油,无论是佐粥,还是就馍,都是滋味无穷。上学的时候没菜吃,我都是装了炒好的酱豆和切碎的萝卜干,带到学校,同学们都喜欢吃。舍不得买菜,我带来的小菜,为大家下饭解馋,我妈也打心眼里高兴,还没吃完,又送到了学校。

这些年来,日子在一天天变好,鸡鱼肉蛋,每天变着花样。从健康的角度考虑,人们多半不再吃这些腌制小菜了。我妈仍习惯于做,每次回家她都用瓶子装好,让我拿。亲戚邻居去了,也热心相送,见没人表现出想吃的兴趣,我妈默默看着瓶瓶罐罐里那些好不容易做出的东西,显得很失落。“你姊妹们小时都喜欢吃啊!”我妈自语。“以前是没菜吃。现在菜品多丰富啊!实在吃不着。再说,这些腌制的东西,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。”我说。

去年起,我妈不知又和谁悄悄学会了泡萝卜,又酸又甜又爽口,不再做那种发霉的酱豆了,不仅好吃,且营养健康。吃腻了鸡鱼肉蛋,我每天最爱吃的就是妈做的爽口萝卜,且久吃不厌。

其实妈妈的小菜,不仅反映了时代的变化,生活的富足,也寄托了我们的乡思乡情。那是对逝去时光的怀念,对远去的乡村和童年的怀念,也是对家、对永无穷尽的母爱的回味和依恋。

(责任编辑:支苗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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