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四个季节,变化的不止是植物,衣物也在变化之列。春天已走,夏季也来了,趁着阳光正好,把鞋子统统搬出。该洗的洗,该擦的擦,晾晒一番。
又看到鞋架上摆放的几双高跟鞋,心中不禁感叹,白驹过隙,时光匆匆。高跟鞋对于我来说,有如曹操手里的鸡肋,弃之可惜,穿之受罪。中年发福的我,已无力驾驭高跟鞋的美丽,又不舍得丢弃,只能是摆放在鞋柜里的一个物件,每年都要拿出来打理晾晒。
记得有第一双高跟鞋时,是上初一那年。我家老大工作后,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,给自己买了一双高跟鞋和一块手表,同时也给我买了一块手表。母亲说老大买的两只手表价格分别是45元跟42元,老大把45元的给了我,自己戴42元的。母亲又添上一句说:以后不能再叫老大,要叫姐姐。要好好心疼你姐,不能再跟你姐打架了。
虽然当时嘴上应承下来,但习惯了叫老大,所以最终也没有改过来。
那时候,手表是个时尚奢侈品,班里已有一两个学生戴上了手表。作为一个初一的女孩,手表对我而言可有可无,不如一双高跟鞋来的惊喜。当时心里想跟老大说把手表换成高跟鞋吧,终究没有说出口,当时的情景,说了也白说,因为姐姐也很喜爱高跟鞋的呀。
显摆还是有必要的,礼拜一上学时,我刻意把左手袖子挽起来,带上手表,明晃晃的在班级来回走动半天,竟然没引起想象中的关注,着实有些失落。心里自我安慰,大概是班里已有几位同学有手表,因见多识广,所以波澜不惊,难怪难怪。
一周学习完毕,放假回家,老大递给我一双高跟鞋让我穿上试试。我看了老大一眼说:“不用试,你的鞋码,我穿上正好。”
老大接着说:“看我多好,领了工资,又给你买手表,又给你买高跟鞋。”
一旁的母亲笑起来冲着我姐说:“你咋不说自己穿着挤脚,才把鞋给妹妹的。”
这份惊喜来得太突然,我无暇顾及她们的谈话,全部注意力被那双高跟鞋吸引。
鞋子是棕红色的,脚面开口,鞋底与跟高为黑色,虽然老大穿了几次,但也没影响到它崭新的漂亮。穿在脚上走一圈,正如我预料的一样,非常合脚。
不管她们怎么说,我总算是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高跟鞋,特别开心。
我跑到商店,拿出自己的小积蓄,1.2元买了一支粽红色鞋油,0.5元买了鞋油刷子,回到家,就仔细地给高跟鞋上了一遍油。
又到了周一上课时间,清晨的早读课,从来不迟到的我,故意在上课铃声响起,老师走进班级的时候,装作一副姗姗来迟的样子,站在门口大声地喊报告。随着老师的一声进来,抬头挺胸,直起腰板,用力地踩着高跟,走到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。随着鞋跟叩击地面,嗒嗒,嗒嗒,一连串的鞋跟声,敲响了静静的班级,此刻的我像极了主宰的女王。
自此擦皮鞋是我经常做的事情,每天晚上临睡前,必先把高跟鞋擦拭干净,均匀涂抹上鞋油养护一晚 ,第二天早起上学前,用鞋刷轻轻地刷两遍,再拿一块布条,双手各拽一头,上下左右不停地打磨几遍,顷刻间,小皮鞋被擦拭的锃亮,近前看看,光可鉴人。
老大在我们家属于权威人物,我从小到大没少挨她的训斥责打。长大后,反抗过几次,竟然取得不错的战绩。可能是看到了我力量的增长,她便经常动嘴很少动手了。老大出嫁时,我带着手表,穿着高跟鞋送她出门,看着姐夫拉着她的手上婚车离去。
转眼间我也毕业走出校门,参加工作,有可以自由支配的工资后,给自己买了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。套在脚上,拉着闺蜜,轻摆腰肢,曼妙地走在大街上,自觉无比风光。
老话说,新鞋子风光,老鞋子合脚。大概就是这个原因,我还是经常穿那双棕红色高跟鞋。
到了婚嫁的年龄,出嫁那天,母亲拿出一套上轿红,让我穿上。穿上红高跟皮鞋,站起来试试,我跟母亲说:“有点挤脚,不舒服,还是穿那双棕红色高跟鞋吧?”母亲说:“挤脚就忍着,上轿红不止是图喜庆,还是两家的吉利。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,不能光想着自己,遇事要先考虑别人。”
我急忙说道:“难道这双鞋子就不要了吗?”
母亲笑了,告诉我过了婚礼,以后回娘家的时候,可以拿走自己的旧衣物。
后来我又有了很多双高跟鞋,却只对那双棕红色的高跟鞋记忆深刻。
白驹过隙,时光匆匆,随着年龄的增长,步入中年的我,体态臃肿,没有了纤细的腰肢,修长的双腿,谨听医嘱多多运动,不再穿高跟鞋了,养成了穿休闲鞋的习惯。高跟鞋便被搁置在鞋柜里,落满了灰尘。
只有季节变换时,整理鞋子的时候,才会翻出来看看,擦拭一下上面的尘土,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再放回去。
电影《廊桥遗梦》中有段话:中年人的爱情,就像高跟鞋,更适合摆在鞋柜里,偶尔拿出来看看,试试,再平静地放回去。
虽然高跟鞋是漂亮的,穿上人会显得轻盈,但对于中年人而言,高跟鞋却是拿出来看看再放回去的物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