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粥养人,以前没时间,退休了,以后天天晚上给你熬粥。”妻子退休那天,精心熬了一锅粥,笑着说。
餐桌前,妻子和我相对而坐,妻子给我盛上一碗,自己盛上一碗。刚出锅的粥,很烫,妻子脖颈伸长,努着小嘴顺碗边吸一小口,我身体前倾,嘴向碗里轻轻地吹一吹,然后沿着碗沿喝一圈。
“此情此景你打一个字。”妻子看了看我的姿势,笑着说。
“打什么字?”我不明就里。
“我们两人弓着背,中间一锅米,这不正是个‘粥’字嘛。”妻子笑答。
“两个‘弓’加一个‘米’,可不就是一个‘粥’字。”我看了看妻子的姿势,想了想自己的动作,会意一笑。
“不知不觉间我们都老了,就像个‘粥’字,两个驼背的老人被岁月的米粘在一起,怎么也分不开了。”妻子感慨道。
从那以后,妻子分别买了绿豆、赤豆、扁豆、红枣、桃仁、花生、莲子、松子仁、枸杞、芡实、薏仁等原料,装在坛坛罐罐里。午饭后,妻子总会从坛坛罐罐选出几样泡上,到下午四五点时下到锅里,与大米或小米一起用文火熬。待我下班时,一锅黏稠软糯柔滑的粥,正好端上桌。望着热气腾腾、闻着清香扑鼻的一碗粥,我总是迫不及待地品尝一份人间烟火里的素朴与温暖。
濡软的米粒在嘴里散发着油香,夹杂着米、豆、谷、果的味道。米粒是散的,但未曾全烂,汤是稠的,融入了米膏豆脂,一片混沌,一派馨香。顺滑、温润的流食穿喉入胃,如妻子的温柔爱抚、似治愈疲惫的良方药膳,让整个身心瞬间温暖起来,让全部细胞霎时活泛起来。
妻子熬粥颇有章法,冷水浸泡过的米、豆、谷、果膨胀后,开水下锅,这样不煳底。先用大火煮开,再转小火熬煮约30分钟。开水下锅时搅几下,盖上锅盖至文火熬20分钟时,开始不停地搅动,并且顺着一个方向转,一直持续约10分钟,至呈酥稠状出锅为止,这样熬出的粥酥、口感好。改文火后,约10分钟时点少许色拉油,整锅粥不仅色泽鲜亮,而且入口鲜滑。
怕妻子辛苦,我曾劝她不用天天熬粥。妻子说:“看到米和水在锅里相互融渗、浸透,最后达到米水融合、柔腻合一,就像你和我三十多年的感情一样,这是一种享受。”
望着妻子,我想:晚餐一碗粥,一年喝四季,烟火粥食,常常相伴,这应该就是烟火人家的真实写照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