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故去已经二十年了,每每想起父亲,心似刀割,情有暖意,终归是怅然。
父亲生于1934年,解放前夕,又幼年而孤,听人说,当父亲的父亲出殡的时候,是被别人抱着一巴掌打哭的。
孤儿寡母的日子自是辛酸,幸而有书相伴,听别人说,我父亲小时候读书就像喝书,就是说父亲很聪明,读书专注,成绩特别好。那些传统的经典文化塑造了父亲的灵魂,铸成了他的精神品格:人生走正道,洁身自好,与人为善。
解放后,父亲成为一名小学教师。是全村唯一的“先生”,理应承担了为全村人写信、读信的事情,过年写对联,也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。甚至,村人生病也来找他号脉开药方。这些都是无偿的邻居帮忙,因此,父亲很受乡人们的爱戴。但却没有逃过文化大革命的厄运,他在学校被打成右派,遭受迫害,险些致死,依靠坚定的意志活了下来,以微薄的工资补贴家用,养育了六个孩子。
有一次,大姐领着弟弟在队长大华家玩,大华说,这孩子长得真排场,长大真能要几个庄子。意思是说弟弟长大后得靠要饭生活,大姐回家就把这话告诉了家人,祖母非常生气,忿忿嚷嚷的,要去找大华讨说法,被父亲拦下了。后来,大华病倒了,父亲依然每天去给他打针,这也是无偿的邻居帮忙。
闲暇时间,父亲还是读那些泛黄的经典古书,有时候,他也拉二胡、吹笛子。夜里,他总爱在镜子前吹笛子,悠扬的笛声在寂静的乡野传得很远、很远,引人产生美妙的遐想。
平淡的日子流水般过去了。孩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人,就有升学、就业、结婚等问题,这是父亲无可奈何的。父亲的禀性,如果让他使用手段求人办事,太难为他了,他是不愿做的。他只能教育孩子,勤奋努力,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,有的孩子背后埋怨父亲,也有一个聪明的孩子当面责备父亲,说,谁谁把自己的孩子安排到哪里去了,人家都把自己的孩子安排得好好的,你就不能拉拉关系托托人吗……父亲只是沉默。他只能把孩子养大,却无能安排孩子的未来。
父亲老了,他的思想不被人理解。也常和母亲闹别扭,有天,一个孩子来给母亲申张正义,斥责得父亲低垂着头,连一句话也不说。没想到,在十天以后,临终前,父亲才对母亲说,我対不起你,这辈子欠了你,下辈子再还吧……忘不了母亲跑出去坐在楼梯上嚎啕大哭的情景。
父亲的一生很平淡,他没给我什么钱财。但是,我理解他,尊重他。我的这点心意,不知父亲可否知道?
又是一年清明节, 愿父亲地下安息!
作者简介:赵韵泓,安徽省亳州市人,中学教师,作协会员,曾经在多家媒体平台发表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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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丁静 审校:蒋海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