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,母亲一早起来,烧好了早饭,就挎着篮子去院子里摘丝瓜。
夏日的早晨洁净明丽,一夜雾水的滋润,空气清新,凉爽舒适。院子的菜畦上,辣椒、茄子、豆角、韭菜、西红柿,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。母亲像欣赏亲手创造的艺术品,欣喜地扫视了一遍后,便又小心地绕过菜畦沟,走到院墙边,目光在宽大的叶子间寻找。见到丝瓜了,母亲弯腰将篮子放在脚边,一手扶住瓜蒂上的藤蔓,一手抓住丝瓜,往旁边斜着一挣,就摘了下来,母亲弯腰放进身边的篮子里。有的丝瓜像与人捉迷藏,藏在密密的叶子里,母亲两只手轻轻地扒拉开叶子,去找它们;有的爬在院墙头上,母亲就使劲地踮起脚,伸长手臂去摘。
院墙角有一棵杉木树,那些藤蔓越过了院墙,攀爬到树上,丝瓜结在高高的树上,顽皮地在风里荡着秋千。母亲昂着头,瞅准了丝瓜,大声地叫着父亲,父亲搬出家里的梯子,架在树干上,父亲扶梯子,高高地仰着头。母亲攀着梯子,一步一步爬上去。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倾洒在父亲母亲的身上、脸上,父亲母亲的身上、脸上镀了一层暖暖的金光。
夏天的院子总会有惊艳。父亲母亲摘丝瓜的画面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,那样的动人,那样的温馨。
那一年,我家从前面的小村子搬迁过来,盖好新屋,后院用断砖碎瓦围成了院子,父亲和母亲一个用锹挖,一个用锄锄,整理出一畦一畦的菜园子。春天的时候,种上辣椒、茄子、西红柿菜籽或秧苗,母亲总是不忘在院墙边点几眼丝瓜籽。一周左右,一窝窝松软的土里探出青嫩嫩的小苗,慢慢抻出纤纤弱弱的腰身,攀附着粗糙墙面,一点一点地攀爬。那样子,像极了课本里学的爬山虎,一样的绿,一样的爬满了墙。
一个月后,枝枝蔓蔓便扯满了整个墙,密密地、如一张厚厚的绿毯,铺展成了一道绿色的屏障。丝瓜也比赛似的,一个撵着一个地悬着、挂着、吊着,我家每天的饭桌上也少不了一道丝瓜菜肴。当秋天来临,落叶慢慢悠悠地滑落到地上时,院子的蔬菜瓜果,萎的萎了,枯的枯了,那一墙碧绿的丝瓜藤上还绽放着一朵朵黄灿灿的花儿,结出青嫩嫩的丝瓜,给小院添增一分别样的风采。母亲说,丝瓜是耐寒的,有点轻霜,根本不用怕。
母亲摘好了丝瓜,坐在院子的石墩上分捡,嫩的,素炒、汆汤,老的,红烧、清炸。无论做成什么菜,都是各具特色,别有风味。有乡亲走过我家门前,相互热情打着招呼,有的就地歇歇脚,喝杯茶水解解渴,叙叙家常,道道里短,临走时不忘拿几个丝瓜。鸡在堂屋“咕咕咕”叫着,像炫耀似的,“下蛋了!下蛋了!”小猫窜到院子里,就地打两个滚,迈着轻盈的小步去墙角下睡懒觉。
阳光灿烂而炙热,阵阵南风送来泥土的芬芳,蝉在树上“知了——知了——”不知疲倦地叫得欢。
日子翻云覆雨,但那一墙藤蔓和一朵朵花儿,把朴素的农家熏染得分外宁谧和美好。